她的心破裂地彻底,眼里的光也终于熄灭。
望着空荡的门口,她忽然有些释然地笑了。
身后的脚步声缓缓传来,直到男人蹲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
她茫然地看向周纪庭的眼眸,他唇角蓄笑,“死心了吗?”
陆言曦赤红着眼,忽然一把将他推开,警觉地双手环抱着自己——药效仍未退,如果他再不走,保不齐真的再发生点什么。
周纪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待会会有人来给你打点滴。”
他转身进了浴室,而也就是趁这个功夫,陆言曦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迅速地跑了出去。
“你好,要去哪。”
没有得到回答。司机回头,才发现车里进来一个精神状态很不对劲的女人。
“女士?女士?”
陆言曦才回过神来,跟司机报了目的地。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车子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司机按照导航掉头转弯,那辆车也跟着打了转向灯。
出租车最后还是被紧急逼停了。
急刹车的惯性让她整个人往前栽去。
陆言曦被连拉带拽地带下了车。
“滴——”房卡解锁的声音格外清脆。
陆言曦跌坐在床沿,看着进门的原衡抄起茶几上的红酒瓶砸向墙面。
玻璃碎片顿时飞溅一地,暗红的液体从墙上流了下来。
被这一幕惊吓到,她惊恐地尖叫着连连后退。
男人步步紧逼,扯着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他迫使她抬头,望着她颤抖的眼睫,眼里也丝毫没有怜惜。
“你和你前未婚夫什么时候走在一起的?”
她咬着唇,艰难地道:“今天……是因为……我被下药……”
“他做的?”
“……不是,是……”她却说不出那个名字。
最终闭上了眼睛,痛苦地道,“求求你,原衡,我求你不要问了,我不想提起,你别逼我了……”
他控制着她的双腿,抽了几张纸巾,似乎要准备检查她的身体,陆言曦自然不愿,他怎么能……
“如果,真的发生了……又怎样……”她气虚羸弱地道。
原衡的动作顿了顿,说:“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将手里的东西丢开,将她从身上衣物剥离开来,陆言曦的眼里汩汩地留着泪水,好像怎么也停不了。
原衡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状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言曦跟别的男的在一起了,甚至发生了,这绝对不允许!!
陆言曦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怎么能沾染上别人的记号?!
“原衡!”她哭着喊他名字,试图揪着被子,害怕得直发抖。
“陆言曦,我就不该跟你好好说话,就早该给你点教训,让你还敢在我眼皮底下招惹男人先是季宴,又是姓周的,你好样的啊——”
陆言曦哭得稀里哗啦,“别说了,我没有……”
看着她绝望残破的神情,原衡心里才开始产生扭曲的报复感。
她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让她好过,“不就是一个结婚证没了的事情,为了这事儿跟我闹那么久,我都说了离了婚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的,你非不信——
和我谈感情,感情有什么好谈的——
你想让我娶你,你配吗?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配吗?
我想要你,你就得留在我身边,别总是招蜂引蝶的,还说我身边很多女人,你管得着吗?
你当年求我结婚的时候不知道我心里就想着别的人吗?不是还是求着我让我留你在身边!”
她绝望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能不能现在就死啊?
死了就不用再被他们一个两个这样伤害了。
明明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伤害过别人,就算很喜欢别人手里的娃娃,她也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和对方交换,为什么长大以后周围一切都那么残酷?
她恨他……
恨这个世界……
恨他们……
她疼得快疯掉了。
尽管陆言曦一直喊疼,他该做的一点没落下,力气一下比一下重,好像一身蛮力都要用在她身上。
……
周纪庭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此时天刚蒙蒙亮,周围紧紧拉着窗帘,弥漫着十分窒息的沉闷。
“是我。”
他缓慢靠近,却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微弱的抽泣。
这让周纪庭脚步一顿。
他想要伸手开灯,陆言曦从床上爬起来摁住他的手,他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想让他看见此刻的她。
但即使不看见,凭着气味和直觉,他也能知道大约的情况。
他很想抱着她,带着她逃离这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地慢慢握住她的手腕。
但是下一秒,她就脱力地倒了下来。
周纪庭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立马把灯打开,照明了她的脸。
他的心几乎要跟着她一起停止跳动。
男人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她紧闭着双眼,好像已经没有意识。
从这一天开始,陆言曦变得不爱说话了,他见过她安静乖巧的样子,可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现在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每天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即使周纪庭每天都和她在一起,他们每天说的话也不超过三句。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会想不开做什么事情。
公司那边又在催他回去回去了,但周纪庭还是把这些事往后挪了挪,他看了眼时间,刚好可以带陆言曦去吃晚饭。
怎料他就离开了一下,陆言曦又在走廊里撞上原衡了。
原衡看到陆言曦的瞬间,才恍然记起来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他眼神有些复杂,脸是沉了下去,甚至带了点阴鸷和厌恶。
他毫不客气地道:“是你骈.头带你来吃饭,还是这餐厅聘你来弹琴助兴呢?”
陆言曦多日平静的脸色又开始隐隐泛白了。
她想起过去的种种,对眼前这个男人只余绝望的憎恨,眼神余光也不再看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随他怎么说。从今以后,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她不会再为他再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站着。”他忽然冷冷地喊了一声,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陆言曦已经没有力气陪他闹了,看了看他身旁那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生,有些眼熟,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他女伴众多,想不起来也不稀奇。
她蹙着眉头望向他,问:“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带着漂亮的情人,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前几天还这么对她,原衡,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活着就这么碍你的眼吗?
他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两下,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要她留在这里的理由,原衡故意搂上了旁边的女孩,指着陆言曦身上的那条项链,问,“喜不喜欢?”
那女生尴尬地点了点头,“还好。”
原衡看向陆言曦,“摘下来。”
他今天就是故意来刁难她的吧?
陆言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变着法子折磨她,伤害她,逼她,她到底哪里这么招他恨?!
想起这条项链还是那时候逛街原衡送她的,当时他说“蕴意”不好怎么都不肯买,还是她一直求着他买下的。
现在她恶心至极,三两下就把项链摘了扔给他,强忍着内心的悲愤,“这样可以了吗?原、先、生!”
此时一名身穿酒店制服的服务生推着推车走来这里,对着陆言曦道:“陆小姐,周先生在找您,您尽快回去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她揉了揉眼睛,尽管没有泪水,但还是酸涩得很。
原衡松开了环住女伴腰的手,阴沉着脸扯着陆言曦的手腕拉着她硬是往前走。
“我们谈谈。”
陆言曦不愿被他触碰,奋力挣扎着,“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松开!”
跟他有什么好谈的?她怎么会在给他侮.辱自己的机会?
两人的争执让酒店路过的客人和服务生都纷纷侧目,陆言曦半死不活了这些天终于情绪有了些起伏,连踢带咬的,但他就是不放手。
她彻底怒了,用尽全身力气往他脸上甩了一耳光。
被打的人是他,但她的手也很疼,直让她脑子嗡嗡作响。
清脆的巴掌声让整个空间骤然安静。
这一巴掌打得原衡侧过了脸,他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喉结滚动吞咽,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
原衡太阳穴处青筋都在跳动,像火油浇进胸腔,慢慢转回脸,“你竟然打我?!”
活了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被人打耳光的时候,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何况这个女人从前对他低眉顺眼,百般讨好。
何况这个女人前几天还躺在他的身下。
陆言曦抿着唇后退两步,他随时会发作,害怕自己又被他掐着脖子抵在墙上,她随时准备逃跑。
可尽管原衡的指骨捏得咔咔作响,最终他也什么都没有做。
他不跟她计较,他想,要是真跟她计较起来,又不得闹得成什么样了。
现在见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还是强硬地带她到了地下停车场,但陆言曦这会儿死了心抵着车门不肯上车,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她妥协,但他就是不想在她身上使那些手段了。
“我们好好谈谈成吗,你别激动。”
陆言曦胸膛起伏,戒备的眼神望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天晚上……”他观察着她的脸色,试探着问。
“对,那天晚上我和他不干净了,我和我的前未婚夫要旧情复燃了,这样说你满意吗?!”
他说:“不是,你和他没有发生什么。”
原衡的话说得果断,实践出真知,他那天晚上亲自检查了一次,能不知道吗?
但是他也并没有多高兴,因为知道自己这么做了,她应该又要恨他很久了。
陆言曦苍白着脸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既然离了,那就断得彻底……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走,我再也不来打扰你,我求你别再来找我麻烦。”
当初逼她签字离婚的人是他啊,还想怎么样?
他凑前将她抵在车门上,“那不过就是一本证而已,有没有有什么区别,就算没有,我们也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陆言曦愤怒地道:“谁要和你在一起?你对我过什么你忘了吗?!你抛弃了我,让我身无分文,让我受尽折磨,一桩桩一件件数都数不清,我要是跟你重新在一起,不如直接去见阎王!!”
她说着眼眶也红了,心里有点说不清的难受。
她想,原衡,我那么真心地对你,我全意全意地爱你,曾经无数次只要你对我好一点,你都不用做什么,我都乖乖地跟着你走。
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的真心和自尊踩在脚底下,那天晚上还这么对我,我绝对不会原谅,绝对不会再回头……
陆言曦气笑了,“那位小姐还在那里等你呢,你把人家晾在外面不好吧。”
他说:“我是带她来应酬,逢场作戏,什么都没有。”
陆言曦说:“我跟周纪庭也是逢场作戏,可以了吗?”
原衡一听脸色就更冷了,但他的怒意不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是沉默的、压抑的、下颌线绷得极紧。
“闭嘴!你不许和他再接近!”
陆言曦说:“你自己身边的女人多到我都数不过来,又不准我跟别的男人走近,为什么?”
凭什么?
她哽咽着笑,“原衡,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过,你或许对我有一点好感和不舍吧,但充其量我在你心里也就是个玩物,我真的求你了,别逼我了,别再糟蹋我,放过我吧。”
原衡顿时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他的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双方得不到任何欢愉,全是折磨。
那天他很快地逃离了那个地方,他怕自己再呆下去还会控制不住做些什么,尤其是当时耳边还充斥着她压抑的微弱抽泣,他就更加待不下去了。
她和周纪庭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那她为什么非要激怒他。
不过也是,就算没有实质性的,光是一些触摸亲吻他也接受不了,重来一次,他可能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
而且关键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离了婚,是不是真的迫不及待想找个靠山?
他想了很多,唯一不曾猜想,那天晚上过后陆言曦不只是心死,而是犹如燃尽的蜡烛,只剩一点余烬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费尽心思拿走她的股份,但其实陆言曦知道自己活不久,早就立了遗嘱,以后这些东西都是给他的。
他太着急了。
后来陆言曦又一心为哥哥,遭遇的又是一次彻底的背叛。
所以这一次,陆言曦没什么话要留了,她交待的唯一遗言就是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请把自己葬在国外,因为母亲的坟墓就在国外,她再也不想回来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