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
梁夜抱着吴昕往回走:“阿起这般冰雪琉璃人儿,小心翼翼地捧着都怕摔了化了,大意不得。”
“所以,沉阁哥哥是在心痛我?”吴昕闻言,眼睛亮亮的,看着明媚可爱。
“嗯。”
梁夜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他想说自己对吴昕的关心,作为臣子的责任。
可是内心的深处,他又觉得不对。
他对吴昕的照顾,的确也掺了私人感情。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娘亲一直很关心吴昕?
梁夜不太明白自己心底的想法,也懒得弄明白,只当是他替娘亲继续照顾他吧。
得到肯定回答的吴昕是高兴的。
被梁夜抱回去,午膳都多吃了一碗饭。
当然,多吃的结果是,他那孱弱的肠胃消化不了,中午歇了个晌起来,便开始吐。
梁夜守在他身边照顾,看他吐得泪汪汪地,莫名心疼。
吴院正被吴咎拽着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吴昕被梁夜抱着躺在软榻上,一张小脸惨白,看着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飘散一样。
“这怎么回事,你小兔崽子又干什么了?”
吴院正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放下药箱,还不等摸到吴昕的脉就开始骂人:“我昨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儿这小子看起来就像是要进皇陵了,啊?”
梁夜:“……”
“吴院正,口下留情啊,不能这么诅咒王爷。”
梁夜皱了皱眉道,温和的声音里满是不赞成:“阿起还年少,怎么会……”
“定然是你小兔崽子纵着他胡闹!”
吴院正气恼地瞪了梁夜一眼:“老夫告诉你,这小兔子满肚子坏水,那颗心掏出来,和树上的乌鸦比都不一定谁更黑!你小子那直肠子,还不被他耍得团团转!”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拿出脉枕,一把拽过吴昕的手开始把脉。
只是手指一搭上吴昕的手腕,吴院正更生气了:“梁小子,你让他吃什么了?这小兔崽子脾胃弱的比生了瘟的鸡都差,你给他吃什么了?”
梁夜:“……”
吴昕:“……”
被骂了的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敢吭声。
特别是吴·生了瘟的鸡·昕,此刻更是看都不敢看吴院正一眼。
要说梁夜其实很无辜,他已经在自己能考虑到的范围内,尽可能地规避可能诱发吴昕犯病的风险了,实在没想到,吴昕真的是一触即碎。
可是看吴昕可怜巴巴不敢抬头的模样,梁夜又不忍心他继续挨骂,只能把锅都背到自己身上:“这……我看阿起最近恢复的不错,就自作主张,吩咐厨房给他做了些荤食。”
“什么荤食?”
吴院正简直要被气死了。
这只小兔崽子不仅吃了荤腥,还吹了风,当真是不怎么想活啊。
梁夜被吴院正那双锋利的眸子看的心慌,下意识地也低头躲避他的目光:“就……蟹黄包和松子虾仁,厨房今日有新鲜的银鱼,还做了银鱼荇菜汤。”
吴院正:“……”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骂谁。
蟹黄包和松子虾仁,一听就是吴昕爱吃的,银鱼荇菜汤恐怕确实是凑巧。
他吹胡子瞪眼的瞅着都不肯直视自己眼睛的两只小兔崽子,很想骂人,却又骂不出口。
片刻,吴院正冷笑了一声:“梁小子,你要是想谋逆,不用非得弄死这小兔子,你手里十二万镇北军,这小兔崽子根本无力抗衡。”
梁夜:“……”
吴昕闻言立刻不乐意了,猛地抬起头瞪着吴院正:“叔爷爷慎言,沉阁哥哥忠心可昭日月,诸夏良臣容不得您这般污蔑!”
“蟹黄包与松子虾仁俱是我自己要的,银鱼也是我闹着要吃,沉阁哥哥拗不过我,才让我吃了两口。”
“您若再胡说,莫怪本王……”
“阿起!”
被嘲讽了却一声不吭的梁夜忽然打断了吴昕发狠的话语:“吴院正是为你好,你这般说话,不一样是寒了忠臣的心吗?”
“沉阁哥哥……”吴昕还有些恼。
叔爷爷的确过分了,素日里骂他就罢了,怎么能这样说话!
他的沉阁哥哥本来就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万一被他一骂,以死明志怎么办!
“吴院正又没说错。”
梁夜轻叹一声:“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
他的声音有些自责,抬头看着黑着脸的吴院正,又叹息了一声,语气放的更低:“求吴院正指教,往后晚辈定然严格按照您的要求照顾阿起,绝不纵他了。”
他真没想到这小琉璃娃娃这么脆。
吴院正又瞪了他一眼,这才勉强放缓语气:“这小兔崽子冬日里吃药便需忌口,鱼鳖虾蟹都不能碰。”
“你今日纵着他,鱼虾蟹一顿都吃过了,他本就负担不了,更兼这小子午膳恐怕是敞开了吃的,此刻积了食,他不吐,你吐?”
吴院正说着,嘲弄地笑了一声:“也是,你们两个臭小子,这里郎情妾意的,我这老头子做什么恶人!”
梁夜:“……”
“吴院正……这郎情妾意,从何说起……”
他艰难地开口,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绯红:“晚辈……”
“得了,闭嘴吧,老夫又不是说你。”
吴院正知道梁夜也不过是无辜受过,但是就是气不过想要阴阳怪气两句。
听梁夜语带尴尬,也觉得不该欺负老实孩子,只是恼怒地瞪了吴昕一眼:“这黑心的小兔崽子若是要哄骗你,你被卖了还数钱呢。”
梁夜:“……”
他一时更尴尬了:“晚辈,也不至于那么蠢吧……”
他好歹是镇北将军府悉心培养的嫡子,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怎么就至于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了。
吴院正闻言冷笑:“你小子光明磊落,那黑芝麻馅的汤圆和你可不是一类人。”
“叔爷爷!”
吴昕急了,也顾不得自己顶撞了吴院正可能要喝更苦的药,气道:“你再吓唬沉阁哥哥,他若与我割席断义,日后本王只去太医院坐着哭!”
“好啊,你去。”
吴院正看着他,嗤笑一声:“正好太医院缺个让学徒们练习施针的病人,你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