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从前就知道自家大嫂是个出格的,与寻常闺秀不一样,没想到大嫂居然如此出格。
可是梁夜又觉得庆幸。
幸好大嫂是个现实的女子,否则,恐怕他还得费些功夫。
北疆的消息他第一时间让人送回了丰京。
吴昕收到消息应该会有所防备,他在北疆压力也会小很多。
摇光楼的动作很快,第二天,萧胤与漠北勾联的证据就摆到了梁夜的书桌上。
梁夜坐在书房,看着禄存送来的文书,脸色不太好。
从前他在漠北用的心思还是太少,以至于萧胤什么时候投了敌他都不知道。
也多亏镇北军的力量足够强悍,几年的僵持都硬生生扛了过来。
但凡镇北军的军力弱一点,他这个主帅昏聩一点儿,北疆的防线还真早就要崩了。
梁夜第一次认真地反省了自己当年一心求死的混账行为。
还好没有铸成大错,现在再清理军中藏着的小耗子们也来得及。
这样想着,他拿起桌子上的文书,站起身来:“梁寒,带上人,跟我去找萧胤。”
“是,主子。”
梁寒答应一声,也跟了上去。
梁夜到萧胤宅邸的时候,是萧胤的夫人出来接的他们,说是萧胤昨夜染了风寒,不能见客。
打量着梁夜一袭天青釉色长袍,外罩黑色软甲,手中拖着一杆枪,萧胤的夫人心底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梁夜和萧胤都是军旅中人,但是宅邸不是军营,到人家里做客,一身戎装,还带着卫队,怎么看怎么奇怪。
梁夜没有在意萧夫人笑了笑:“嫂夫人辛苦,我今日既然来,就知道承嗣兄无恙。”
梁夜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在萧胤夫人的印象里,一直是冷漠而了无生气的,只有在要出征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瞬间是亮的。
可是今日,梁夜与她印象里那个凡事不上心,别人说什么都是“行、可以、无所谓”的镇北将军完全不同。
年轻的将军眼中分明是带着冷冽的杀意,一如曾经她去军中探望萧胤时见过的眼神。
“不,不是,夫君他,真的病了。”
萧夫人抵不住梁夜身上的杀气,有些瑟缩:“不知将军为何这么说……”
“夫人知道承嗣兄心中一直惦记我大嫂是吧?”
梁夜怜悯地看着萧夫人:“承嗣兄怎么和夫人说的?停妻另娶,还是让我大嫂做妾?”
“将,将军……”
萧夫人抬头,震惊地看向梁夜,不敢相信梁夜居然会关心这些:“您,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不懂就让开,别碍事。”
梁夜没耐心和萧胤的夫人继续浪费时间:“梁寒,请萧夫人一旁休息,走吧,我们去拜访承嗣兄。”
“不劳将军,末将在这里。”
萧胤从后面的小路过来,站在梁夜面前,神色还算正常:“末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将军,让将军在我夫人面前如此诋毁末将?”
他看着梁夜,推开拦在萧夫人面前的两个护卫,将自己的夫人拉到自己身边:“辛苦夫人了,你先去后面休息吧。”
“夫君……”
萧夫人有些不放心:“你和梁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夫人放心就是。”
萧胤笑着安慰萧夫人。
梁夜看着更厌烦了,好看的眉拧成一座小丘:“萧胤,我第一次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一边惦记着我大嫂,一边哄着嫂夫人做你勾连外邦的挡箭牌,你恶不恶心?”
他将一叠信往萧胤脸上一甩,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胤没有去捡散落一地的信笺,只是冷冷地看着梁夜:“将军何时知道的?”
“我但凡早知道一天,你的人头已经挂在军营外的旗杆上了!”
梁夜的目光也是一片冰冷,比萧胤的眼神更犀利:“承嗣兄书房中的客人,不请出来给本将军引荐吗?”
“梁夜,你别欺人太甚。”
萧胤了解梁夜。
老将军过世前的梁夜,智计无双,心思坚定,最恨通敌叛国。
他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梁夜面前,没有被一刀剁了,也不过是梁夜看在这几年两人同生共死的同袍之谊上。
但是萧胤也不会束手就擒,打量着梁夜带来的卫队,忽然笑了起来:“梁夜,你不会真以为,你来了我就没办法了吧?”
“所以,你要与本将军同室操戈,一条路走到黑是吗?”
梁夜神色清冷淡漠:“我说过,你若背叛我,我必杀你。”
“你猜猜,你今日能不能活下来?”
梁夜手中的银枪拖在地上,看萧胤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你杀不了我。”
萧胤嗤笑一声,挑眉看着梁夜,忽然喝了一声:“来人,请梁将军到后院喝茶!”
后院忽然冲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将梁夜和卫队团团围住,黑压压的,极有压迫感。
梁夜懒洋洋地看着身边凶狠地盯着自己的士兵,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隐藏的怯意。
“有意思,在北疆,有人敢和我拼兵力。”
梁夜饶有趣味地看着身边围着自己的士兵:“本将军知道,你们是京中养在镇北军的私兵,五千人马,听起来可真不少,你们猜,本将军有没有防备?”
萧胤原本胜券在握的目光里,终于带上了怀疑:“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梁夜看萧胤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萧胤,从你和楼击征有了勾结那天起,就已经是走上了一条死路,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给萧家其他人一条活路。”
“你若定要负隅顽抗,我也不介意送你全家团聚。”
梁夜语气清冷,手中长枪倏然抬起,直指萧胤的喉头:“怎么选,承嗣兄说句话吧。”
他很佩服萧胤,私兵都出来了,这人居然还敢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是觉得他提不动枪了?
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拿下的吗?
萧胤没想到自己将私兵放出来,梁夜都毫不在意,甚至能淡定地将枪架到自己脖子上。
片刻,他苦笑了一声:“我早知道,你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