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浑身上下略碰一碰都像是要碎掉了一样的痛,梁夜觉得自己的精神还好。
他撑着手臂想坐起来,然而手掌接触到床褥,略一用力,梁夜就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主子!”
梁寒大惊,慌忙上前扶起梁夜:“主子,您感觉怎么样?”
“没事。”
梁夜忍着身上寸寸撕裂的剧痛,面色白的和纸一样:“就是疼,碰到什么都疼。”
“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中毒吗?”
梁夜喘了口气,缓了缓身上的剧痛,才问道。
梁寒看梁夜面色惨白,裸露在外的皮肤透出不正常的苍青色,鼻子一酸,便模糊了眼睛:“旁人离得远,都没事儿,只有主子您……”
“那便没事。”
梁夜勉强笑笑,看梁寒满眼泪水,语气无奈:“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没死,受罪啊。”
梁寒哽咽着,眼泪就滚下来。
八尺高的汉子,忍不住就开始哭:“军医说,这毒,这毒他们解不开。”
“是什么?”
梁夜浑身上下都痛地难耐,柔软的寝衣擦过皮肤都像刀割的一样。
除了让他觉得生不如死的痛,其他的感受是没有的,梁夜确定,他现在甚至还能下去舞一套枪法,只要他不会因为痛而握不住枪。
“回将军,漠北王族有秘药,名为琉璃脆,取彩云易散琉璃脆,大都……”
白胡子军医躬身回答,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寒打断:“别说那些废话,说重点!”
没看到将军如今状况不好吗!
哪有精力听他那些文绉绉的屁话!
“是,是。”
老军医吓了一跳,蹭的直起身子:“琉璃脆是一种慢性毒,不会马上要人的命,但是会让人肌肤格外敏感,痛觉放大无数倍,略一碰触便是撕心裂肺的痛,直到将人慢慢耗死。”
“中毒初期,只是皮肤不可碰触,一碰便让人痛不欲生,后期全身的皮肤都会溃败出血,直至死亡。”
老军医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朽无能,解不了此毒。此毒的解药,只有三族王室掌权人有。除此之外,若能找到妙应真人,或许有办法。”
“嗯?”
梁夜苦笑一声:“她有办法?梁寒,去京中请她来一趟。”
呵,又要欠孙岐黄的人情了。
梁夜身上痛的已经近乎麻木,头脑也乱七八糟的,琢磨着是不是等解了毒,把漠北三族灭了,将元沧浪绑去给孙岐黄当个暖床侍君。
“将军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梁寒不用梁夜说第二遍,立刻小心翼翼地扶梁夜躺下,起身去安排联系京中。
“你别急,咳咳。”
梁夜蜷缩着身子,身体都在微微发抖:“让梁沁带人护送孙岐黄来。”
“还有漠北三族,严密监视,一有异动立刻告诉我。”
梁夜的声音压抑而低沉:“这次,我与他们不死不休。”
楼击征这次没弄死他,下次见面,他要楼击征的人头,来偿还自己这些日子受尽折磨的债。
“主子放心,属下就是死,也不会让北疆乱了。”
梁寒坚定地说,眼中全是怒火。
“轮不到你,我还没死呢。”
梁夜笑了一声,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神情反而比从前更鲜活了:“痛点而已,我忍得了。萧夫人和凉儿呢,怎么安排的?”
“主子还关心他们呢。”
梁寒的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愤怒:“萧胤……”
“别提他。”
梁夜又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低声道:“萧胤是萧胤,嫂夫人是嫂夫人,不要混为一谈。他们的处理结果,要朝廷来定。”
“将军如今身中奇毒,还是少些操劳,多休息为善。”
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军医叹息一声,开口劝道:“不是什么大事,将军莫要操心了。”
这话一出口,梁寒立刻也接上了:“对,主子好好休息,最迟十日,孙岐黄就能到,这十天,属下等拼死也护住了您。”
“好。”
梁夜还想多说两句,可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是疲倦的点点头:“我睡会,有事喊我,不必非得你扛不住了。”
梁寒答应一声,匆匆拽着一直没吭声的禄存出去了。
两位军医商量了一个缓解药性的方子,也下去煮药了。
梁夜看人都出去,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呻吟出声。
痛,太痛了,就算是死了,也没有这么难捱吧……
梁夜咬着被角,终于沉沉地昏睡过去……
梁夜是被痛醒的。
醒过来时,他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人也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梁寒紧张地守在他的床边,一看他睁开眼睛,立刻凑上来:“主子,您醒了。”
“嗯。”
梁夜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琉璃脆名不虚传,他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脆的,一碰即碎:“梁寒,传信给道远,让他注意京中,各府,还有其他驻军的动向……幕后的是楼击征,不会这么简单。”
他了解楼击征,昨日楼击征说的话,所图不小。
他可能很早就在谋划,从内部侵吞诸夏了。
他现在很难集中精力去考虑,各处驻军,楼击征到底还勾搭了谁。
莺台左平章事……
“还有,让禄存,给我整理佟谛的关系网,一定有线索。”
他咬着牙,声音丝丝缕缕,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梁寒又要哭了:“主子,你别操心这些了,漠北三族之前伤亡太大,成不了气候。”
“我不放心。”
梁夜每说一句话,都要歇一歇,间或带着压抑的低喘:“神鹰族本就损耗最小,若是再借助京中的叛逆,难保不成事。让任道远进宫护驾。”
“主子,您别说了,我这就去安排。”
梁寒的眼泪又滚下来:“您先把药喝了吧。”
梁夜被梁寒扶着坐起来。
尽管床褥都已铺了厚软的棉垫,也都换了松软的靠枕,梁夜依旧痛得身子发颤。
他的手不敢用力,只能借着梁寒的手喝药。
药太苦,入口苦涩便裹着着痛意涌遍全身。
一口药没咽下去,便混着血一道又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