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栾钰, 吴昕更烦了:“这人是个能吏,与地方豪绅勾结,算得上一霸,朝中去人,很难压得住他。”
“能吏有能吏的用法。”
梁夜漫不经心:“既然是能吏,随便派个人去,把事情交代明白了就行,”
“除非他想谋反,否则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
要是想谋反,那就更不怕了。
他手里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军队。
吴昕抱着梁夜,满脸委屈:“好哥哥,你看我的日子过的多艰难。兵权在你们各个将军手里,多的如你,十万八万,少的也有三万两万,哪个都敢和我叫嚣。”
“各地大员,接近占山为王的土大王,就只有我是个小可怜。”
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可怜巴巴地。
梁夜无奈地捏了捏吴昕的脸:“装可怜要有个度。如今京畿驻军十万,三万轻骑,一万重甲,其余六万俱是精锐,虎符在你手上,守将钟良是你幼时伴读,对你再忠诚没有了。”
“至于说地方,据我所知,江南富庶之州,这三年里俱已换了你的心腹,江北九郡二十一州,也有大半都被你洗了一遍牌。”
“如今你的身边还有我,你确定要装可怜?”
当初吴昕对军队的控制力的确弱,但是这两个月以来,他与兵部合作,权柄给他揽回来不少,吴昕绝不是刚当上摄政王的那个小可怜。
被梁夜揭穿,吴昕吐了吐舌头,俊俏的面庞上俱是讨便宜不成的无赖:“沉阁好狠的心呢,我都这副模样了,你不应该好好哄我吗?”
“哦,怎么哄?”梁夜任由他歪在自己怀里,像只小狗一样抱着他的腰蹭,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将手覆在吴昕脑袋上,随手揉着他的头发,像极了在哄小狗:“这样哄行不行?”
“沉阁~”
吴昕的声音带了小勾子,往梁夜心窝里勾:“好歹给我点儿甜头尝尝吧?”
梁夜:“……”
不,他不给。
他早晨刚挨完骂,长脑子了。
吴昕看梁夜不理他,哼了一声:“沉阁好狠心,哼。”
“挨骂的又不是你。”
感觉到吴昕的手在自己腰腹间作乱,梁夜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让小兔崽子老实点儿。
不过想到某个人可能根本不会听,梁夜又有些无奈,干脆抓住吴昕的手按在自己腿上:“别闹,你赶紧把河水疏浚的事情安排一下,晚点儿带你去逛夜市。”
“哎?”
吴昕一下子愣住了,本来正试图把手抽出来继续揩油,闻言都老实了:“真带我去逛街啊?”
说实在的,他长这么大还没出去逛过街呢,特别是夜市。
小的时候,父皇说他是一等一的尊贵人儿,不让他出宫鬼混。
长大了,皇兄怜他身子弱,不许他出宫受累。
等到没人管他了,他又要担起江山社稷,没有精力出去。
如今梁夜要陪他去逛夜市,说不期待那是骗人的。
“嗯,带你去。”
梁夜笑着揉着吴昕的头发,显然撸狗的快乐让他爱不释手:“孙岐黄说,你可以少吃点儿糖,带你去买糖画啊。”
“哎?”
吴昕蹭的坐直身子,勾着梁夜的脖子,眼睛都在发光:“我可以吃糖了?”
他都好多年没有单独吃过糖了。
自从开始咳血,他就没见过糖是什么样子。
就连给他做的糕点,都是没有糖的。
也就吃两口水果,才能尝到甜滋味。
“孙岐黄让?”
他不放心,巴巴地又确定了一遍。
梁夜重新把人搂进怀里,摸摸他的头发:“问过了,少吃一点可以,乖。”
吴昕捧着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兴高采烈地坐起来,开始兴致盎然的看折子。
看了两本,蓦地想起来梁夜是让他先把河水泛滥的事情处理了,忙让人把户部尚书侯斳和户部侍郎钟毅请来。
梁夜看他一身干劲,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开始看。
逛个街就能让吴昕这么开心,可真不错啊。
不多时,侯斳带着钟毅匆匆来了。
一进勤政殿的书房,先看到了梁夜坐在吴昕旁边,捧着本话本,看的嘴角噙笑,像极了从画里走出来的玉人儿。
侯斳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到了当初自己居然大着胆子上门,想要为小女儿求亲,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不知死活。
瞧瞧,这俩人坐一起,多般配,仿佛是一丛篁竹旁生着棵花团锦簇的海棠树,清雅高洁而又不失柔美艳色,天然就是一对儿。
若非俩人自己挑明,侯斳做梦都不敢想,诸夏最最尊贵的两位王爷结成了秦晋之好。
侯斳挥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带着钟毅给吴昕和梁夜请安:“臣侯斳(钟毅),给王爷请安,给镇北王请安。”
“侯尚书、钟侍郎请起。”
吴昕态度温和如水,仍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侯尚书,前次你说河水两岸雨水多,如今情况怎样?”
提起此事,侯斳忍不住叹了口气:“回王爷,此事臣原也准备来和您回禀,正在让钟侍郎整理材料,既然王爷问起,臣先说了吧。”
“河水两岸的雨情比之前预测的更严峻。”
“但是如今国库银钱着实不足。”
“去岁国库共支出纹银两千七百万两,其中一千五百万两都用在供养各地藩王了。”
“今岁又是三年一度的大比,必得提前留出银钱。”
“此番晋州知府递了折子,要纹银三百万两,修缮河水堤防、疏散两岸百姓,国帑着实不足啊。”
侯斳这些日子愁的头发都掉了好多,连素日里最爱的花酒都顾不上去喝了。
吴昕闻言皱眉:“各处藩王开支,已经如此大了?”
太祖时定下规定,所有皇族后人不许为官、不许经营,皆由皇室供养。
然而国祚延续一百余年,如今的皇室成员,可不是当初的皇室那样寥寥几人了。
京中能和朝朝争皇位的虽然被他处理的差不多了,但是宫外各处,那可是好大一群蛀虫。
吴昕放下手中的笔,好看的眉皱的更紧:“看来,削藩势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