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惊破雨幕时,姜语嫣被急召至汤泉宫。鎏金灯树映得汉白玉阶泛着冷光,十二重鲛绡帷幔后传来瓷器的碎裂声。
\"都给朕滚!\"
宫人们连滚带爬逃出殿门,姜语嫣掀开最后那层纱幔,浓烈酒气扑面而来。萧煜半倚在白玉池边,墨发散乱铺陈如瀑,朱红锦袍大敞着浸在药泉中,胸口旧疤被酒气蒸得泛红。
\"陛下...\"
青瓷酒壶擦着耳畔飞过,在鎏金柱上迸裂。萧煜赤瞳如血,手中攥着半幅撕裂的明黄圣旨:\"连你也要管朕?\"
姜语嫣瞥见旨上\"选秀\"二字,心下了然。今日朝堂定是又逼他纳妃延嗣,这才触了逆鳞。她褪去绣鞋踏入药泉,温热的泉水漫过石榴裙。
\"臣女来取针。\"她示警般晃了晃银针包,\"陛下后颈的痂...\"
话未说完,手腕被铁钳般箍住。萧煜将她拽进怀里,药泉溅起的水花打湿鬓发:\"你以为用几根针就能救朕?\"酒气混着龙涎香萦绕鼻尖,\"太医院三十九任院判,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姜语嫣抵着他滚烫的胸膛,望见锁骨处新增的抓痕——这是自残的痕迹。系统警报疯狂作响:
【检测到急性汞中毒!】
【建议立即使用解毒丹配合百会放血!】
\"陛下今日饮了多少酒?\"
\"你猜。\"萧煜低笑着含住她耳垂,尖齿厮磨着昨日的咬痕,\"猜对了有赏...\"
姜语嫣趁其不备,银针直刺曲池穴。萧煜手臂顿时酸麻,酒樽跌落泉中。她翻身将人按在池壁,双腿钳住他劲腰,三枚金针封住大椎、灵台、至阳三穴。
\"你大胆!\"萧煜挣扎着要起,却被泉水呛得咳嗽。猩红血丝浮上水面,惊得姜语嫣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汞毒入肺的征兆!
她扯开帝王湿透的锦袍,烛光下倒抽冷气。萧煜后腰盘踞着蜈蚣状的烫伤,肩胛处有密集的针孔,最骇人的是心口那道贯穿伤旁,竟刺着朱砂写的\"弑\"字。
\"看够了?\"萧煜嗓音沙哑得可怕,\"这是朕继位那日,皇叔用降魔杵...\"
姜语嫣忽然贴上他后背。带着药香的呼吸拂过伤疤,柔软的唇瓣轻轻碰触那个\"弑\"字:\"疼吗?\"
萧煜浑身剧震。二十年无人问过的旧伤泛起细密刺痛,记忆中母妃也是这样为他舔舐伤口。他猛地转身将人压进泉中,滚烫的吻带着血腥气落下:\"你以为用怜悯就能...\"
姜语嫣将解毒丹渡进他口中。甘甜的药丸在唇齿间化开,萧煜瞳孔骤缩——这是母妃生前最爱的枇杷蜜味道。
药泉氤氲的热气中,纠缠的身影映在白玉壁上。萧煜的暴戾化作颤抖的指尖,抚过姜语嫣肩头陈年烫伤。那是原主为救药童留下的印记,此刻成了两具破碎身躯的共鸣。
\"为什么...\"帝王埋首在她颈间,声音闷如困兽,\"为什么是你...\"
姜语嫣轻抚他湿透的长发。鎏金漏刻滴滴答答走着,直到窗外传来三更鼓响,萧煜突然攥紧她手腕:\"留在紫宸殿。\"
这不是命令,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哀求。
破晓时分,太后遣人送来鎏金香炉。姜语嫣掀开炉盖时瞳孔骤缩——这安神香里掺着丹砂与雄黄,遇热即释汞毒。她佯装失手打翻香炉,却见萧煜突然抱住头嘶吼。
\"母妃...别烧...\"
姜语嫣被他拽倒在地。萧煜双目赤红如坠魔障,口中喊着十四年前的谶语:\"凤栖梧桐死,金龙困浅滩...娘娘,火要烧过来了!\"
她突然明白先皇后真正的死因。当年梧桐苑大火,根本不是意外!
\"陛下醒醒!\"姜语嫣用银针刺他人中,\"那是太后的阴谋...\"
萧煜突然安静下来,赤红的眼盯着她发间玉簪。那是昨夜纠缠时落下的,此刻正映着香炉残火,恍如当年母妃寝殿的火光。
\"嫣儿...\"他第一次唤她闺名,指尖抚上她凌乱的衣襟,\"别做第二个丽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