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初沉默着点了点头，直到走出公司大门，都没再辩解过一句。
她能说什么呢？
她的的确确是起了算计苏栖梧，并以此来接近苏枕雪的心思。
同样是恩情，当然要雪上添花，才更让人印象深刻。
否则苏栖梧怎么会愿意跟她交朋友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败露得这么快。
回到家后，温梨初把自己扔在床上。
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明明灭灭。
她打开瞧了一眼，果然是苏栖梧发过来的。
【温梨初！我看到那个视频了，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知道你看到消息了，你快回复！】
【你要不要脸啊，收了我那么多好处，现在一句话都不说，难怪我哥说你们这样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紧接着，苏栖梧又打来了好几个电话，情绪激动可见一斑。
温梨初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斑驳的霉菌。
一到下雨天，那里就会渗水，就像她糟糕至极的生命。
除去最初的防备外，苏栖梧待她很好。
购物的时候，只要苏栖梧有的东西，也总会多给她买一份。
她不要，苏栖梧就硬塞给她。
后面为了避免麻烦，索性让品牌方给她送上门。
连同她在剧组工作，苏栖梧都隔三差五买了冷饮咖啡给全剧组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多多关照她这个好友。
温梨初是愧疚的。
如果苏栖梧一直对她心存防备，或是轻蔑傲慢，她还不至于产生这种情绪。
可偏偏她从苏栖梧身上，得到了这么多的温暖。
因此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后悔，心想要是早些提醒苏栖梧就好了，或者早点去救苏栖梧。
直到手机铃声不再响起。
温梨初才回了消息：【对不起。】
【你比你哥人好。】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还没拆封。】
【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
而后，温梨初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直到第二天天明，听到本就隔音不好的楼层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按了按生疼的胃，只觉得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一块儿找上门来了。
楼底下的人声，却更喧闹了。
温梨初走到窗边，刚要拉开窗帘往外看，就听见了清楚的女声。
那人用了话筒，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楼上：“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我在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年曾经接受过本台采访的李媛之女，居住的单元楼。”
“李媛在那次采访后，选择跟亲生女儿的父亲同归于尽，后续事件再无人报道。”
“那么这位当年的罪恶之女，现在成长为什么样子的呢？究竟是不是如同网上传言的那样，当了土豪家的小三呢？”
“接下来，让我带领大家一起去看一看……”
温梨初脑子里嗡嗡作响。
下面鼎沸的人声，于她而言，更像是从平行世界传来的一样。
当年那一束聚光灯，穿越了十八年的岁月，又打在了她的身上。
“不，不，不……”
她浑身颤抖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抓起手机。
充电开机后，潮水般的消息涌入到她的手机上。
各种各样的网络新闻。
还有“她”跟几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躺在床上的照片。
满屏的咒骂。
恶意扑面而来。
所有素不相识的人，都在责怪她，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或许吧，或许她就是个灾星。
苏栖梧自昨晚上到现在，没再发消息给她了。
她在大学时，也没认识几个朋友，倒是免去了再被人好心安慰，却是戳中旧伤的凌迟之刑。
温梨初麻木地翻开着，江野的消息映入眼帘：【我早告诉过你，我们都是在烂泥里打滚的贱人，不要去指望别人爱你。】
【你只要钱和地位，这样你现在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好过。何必要去奢求我们根本就得不到的东西呢？】
温梨初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问道：【我跟踪苏栖梧的视频，是你拍的吧？】
【江野，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过安稳日子。】
江野像是在等待她的消息，回复得极快：【我只是想替你考验他们的真心。】
【爱你的人，不论你做出什么事，都会不计前嫌。】
【可是你看，苏枕雪兄妹两个，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能恢复这样恶毒的嘴脸，就很好。别想着和我鱼死网破，我知道的，你亲眼看着父母惨死，比谁都还想要活下去。】
【你还要活着赎罪呢，活着自我折磨，也是活着。】
【我可以送你出国留学，过几年你再回来，没人会记得你那点儿事。】
温梨初恨得眼睛通红，却忍了忍，没有任性地怼回去。
她不得不承认，江野说得对极了。
她还资助了不少女孩子上学，其中有几个就要高考了。
她怎么敢死呢？
可她又畏惧好好活着，她受不了独自一个人过着好日子的良心煎熬。
她不该过得好。
楼下那些记者找来，让她在痛苦害怕的同时，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丝自虐般的快感。
仿佛这样一来，她身上的罪孽就能减轻几分。
她没有回复江野，而是点开了那个她一直不敢点开的对话框。
深海：【温梨初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过，我跟苏枕雪协商过了。他愿意补偿她，房产、车或是钱，她尽管开口。】
【兰烬，你不必为她内疚。你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温梨初漠然地看着，苏枕雪急切地发了一大段话，解释“温梨初”和苏栖梧之间的瓜葛。
还有一些小细节，那是她在剧组跟某些人的明争暗抢。
她不觉得她有错。
她要是不争，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就会被别人厚颜无耻地夺去。
她的文字值钱得很。
她乐意当苏枕雪的垫脚石，但是她不愿意便宜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
可是这些行为，在他看来，却是她行事不磊落的证据之一。
他认为像她这样的女人，兰烬应该远离。
她慢慢地回复他：【我早就委托了律师，给你送授权书过去，你只要签了字，它就是你的了。】
【算作是你一直以来，对温梨初的照顾。】
【我也不收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