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圣驾回銮。
柳月棠回锦绣阁时早已收拾得干净妥当,用了晚膳之后梳洗了一番便早早歇下了。
毕竟第二日是各妃回宫后的第一次请安。
自是免不了又要久坐一番。
次日未央宫。
“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珠玉碰撞声伴随着燕语莺歌清脆响起。
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快速扫了一眼众妃,和声道:“各位妹妹快请起吧。”
众妃徐徐起身,明嫔坐下后眼波流转睇一眼皇后:“皇后娘娘昨夜可睡的好?”
皇后微微一笑:“本宫回宫休息的很好,你们呢?”
她环视了一番后妃。
玉妃轻笑一声,带了几许轻蔑之色。
挑一挑眉:“皇后娘娘自是要守着您这未央宫的凤座才能睡得安稳。”
言罢,她闲闲地捏着茶盏撇着浮沫。
皇后嘴角盈起一抹正宫才有的宽容和笑意:“玉妃此言差矣。”
她手轻轻地拍一拍凤座扶手:“即便本宫不回宫,这凤座也无人能上座。”
玉妃只冷冷一笑,脸色不愉地饮了口茶。
此时,前来的白美人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想来是她知道如今入了宫,也不愿自己坐在后妃中格格不入,所以今日换下了草原装。
她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曳地,满头的珠钗流光溢彩,衬得她英气的眉眼中多了几分柔和美艳。
许是不习惯裙子拖地的缘故,她步子迈得极小,款款上前行礼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一贯和颜悦色的道:“白美人来了,快坐下吧。”
看着白美人那张明媚的面孔,玉妃烦躁又厌恶。
一股怒气般的恶心直冲喉间,她连忙用手绢掩住唇。
这一幕落在白美人眼中,她极是好奇地道:“玉妃娘娘这是孕吐?”
众妃闻言皆是惊愣不已,悄然望向玉妃。
玉妃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手中的扇柄,黑眸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恨不得上前将白美人撕碎。
众妃见状,立即明白了过来。
玉妃哪是什么有孕。
明嫔掩唇一笑,望了一眼桌案上的橘子:“玉妃娘娘怕是橘子吃多了吧?”
玉妃转眸狠狠瞪着明嫔。
“明嫔,知道你为什么怀的两个孩子都无法平安降生吗?因为你的嘴,太臭了。臭得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明嫔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心痛和恼怒翻涌直上,她蓦地起身,当即就要冲到玉妃面前。
皇后见状,连忙制止:“明嫔,坐下!”
明嫔虽娇纵无礼,可对于皇后她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
她红着眼,气愤极了,唤着:“皇后娘娘……”
“你先坐下,本宫会替你做主。”
明嫔闻言,方才狠狠咽下心中的气,坐了下去。
皇后看向玉妃,语气森冷而凛冽:“玉妃,明嫔诞下的是景元的三皇子,岂容你置喙。”
玉妃见状,也意识到自己言辞上有些激烈。
皇上最是看重皇嗣,当年三皇子还未足月便夭折时,她不经意间见到一贯稳重冷峻的皇上竟红了眼眶。
即便自己深得皇上宠爱,可若方才那番话被皇上听去了,也免不了一顿斥责。
见玉妃不说话,容美人连忙起身:“皇后娘娘,玉妃娘娘方才是被明嫔娘娘和白美人所激怒,方才口不择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玉妃娘娘无心之过。”
说完,容美人垂头朝玉妃那边看了一眼。
玉妃见状,不情不愿地起身屈膝,咬牙切齿的颔首:“请皇后娘娘恕罪。”
若是以往年,她是不会如此低声下气认错的。
实在是此一时非彼一时。
从前她仗着宠爱肆无忌惮,是因为六宫中,皇上盛宠她一人。
而如今,柳美人和白美人最近深得皇宠。
她便不敢再去赌皇上对自己的宠爱了。
皇后端肃道:“玉妃你从前口无遮拦本宫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关乎皇嗣,本宫便不能再宽恕了你。”
“念在你是气头上,本宫这次便罚你抄写心经二十遍。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玉妃闭一闭眼,“是,臣妾遵旨。”
白美人见玉妃这般听话的模样,禁不住一笑,脆若银铃:“玉妃这般好像我们草原的小绵羊呢,又乖巧又听话。”
玉妃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熊熊燃起。
“白美人!本宫不管你是从草原来的,还是阴曹地府来的,如今入了皇宫便要安守本分,恪守宫规。”
“你第一次入宫,定是不懂宫中规矩。那本宫便亲自教教你规矩。”
她目中满是凌厉的气势。
“方才你不敬主位,本宫便罚你到外头跪上两个时辰。”
面对玉妃的疾言厉色,白美人却丝毫不怕,反而从容淡定地抚了抚发髻上的珠钗,望向皇后笑盈盈道:“皇后娘娘,您之前说过,这宫中的姐妹们都很好相处,让嫔妾当自己家一般。”
“可为何嫔妾稍稍同玉妃开句玩笑而已,玉妃娘娘便这般暴怒,还要责罚嫔妾。”
一直看戏的柳月棠眸光一顿。
看来白美人并没有那么傻。
她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将玉妃说得飞扬跋扈。
还称赞了一番皇后的贤惠和善。
又点明了是皇后让她在宫中随意一些。
如此,皇后便也不好斥责她。
皇后朱唇轻动,正欲说话,便被玉妃抢先了一步。
“本宫暴怒!白美人你还没见到过本宫暴怒的样子。”
“来人!”
话还未说完,只见白美人捂着唇干呕了一番。
玉妃冷冷一笑,眼里像是裹着刀子盯着白美人。
“怎么?怕了?还装起病来了。”
白美人嘴角扬起一抹得意且胜利的笑容,她把声线压地低柔,抬眸道:“玉妃娘娘,嫔妾这是孕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众人的目光皆落于白美人身上,只见她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