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正好落入踏进宫门的萧衡眼中。
周德福连忙哎哟了一声,“皇上,紫主子似是受伤了。”
萧衡急切得跟着紫影朝侧殿走去。
宫人放下紫影后,见圣上来了,纷纷胆战心惊的行着礼。
“这是怎么回事?”他眼神如刀在众人面前扫过。
照料紫影的宫人连忙跪下,白着脸道:“回皇上,紫主子被野鸟伤了,所以趴在树上下不来,柳小主带着奴婢们刚将紫主子救下来。”
“是奴婢失职,让紫主子受了伤,求皇上恕罪。”
萧衡看着受伤的紫影,脚部隐隐泛出了血迹。
他拧着眉,冷冷道:“废物!一只鸟都看不好。”
“来人,将伺候紫影的宫女拉下去,杖责三十。”
对女子而言,这三十棍下去恐怕已是残废了。
而且受罚的宫女是不能医治的,伤口感染,性命极有可能都保不住。
柳月棠不禁动了些恻隐之心,加之御前的宫女,她若是卖了这个人情,往后对自己有利无害。
于是,她福身下去,柔声道:“皇上,紫主子是在空中被野鸟所伤,这乃意外,她们也措不及防,见到紫主子受伤,嫔妾相信她们心疼之意不比皇上少。”
“而且,嫔妾听闻紫主子怕生,若是又换其他人伺候,嫔妾怕她们摸不清紫主子的习性,不利伤口愈合。所以……”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皇上可否从轻发落?”
萧衡这才看到眼前的柳月棠浑身湿透了,细腻如脂的肌肤盈满了水光,晶莹透亮。发丝湿润的贴在脸颊边,颇有动人楚楚之态。
她是妃嫔,即便不冒雨去救紫影,也不会有任何处罚。
可是方才,萧衡踏进宫门时见到了她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将紫依牢牢护在怀中。
众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叫它紫主子。
可背后都觉得它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
可眼前的柳月棠,她却宁愿自己淋得狼狈来见驾,也要救紫影。
属实是一颗良善之心。
于是,萧衡亲自伸手将柳月棠扶了起来。
“你浑身都湿了,还有心情替旁人求情。”
柳月棠将手放在他温暖的掌中,秋水盈盈的眸子含着娇柔和羞涩:“只要紫主子无碍,皇上高兴,嫔妾淋些雨也无妨。”
周德福余光不留痕迹的打量了萧衡一眼,心道:这柳小主可真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将宫女的命给保住了,还将皇上哄得平息了震怒。
萧衡看着她柔嫩的手,总是那么冰,那么凉。
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给予她温暖,掌心在她指腹温厚摩挲着。
他温言道:“你若淋病了,朕亦不会高兴。”
柳月棠闻言微微一愣,红着脸浅笑,宛若出水芙蓉。
萧衡拍了拍她的手:“去换身衣裙吧。”
柳月棠颔首,目光浅浅得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宫女身上看了看。
萧衡会意,瞟了一眼那两宫女:“朕看在柳御女替你们求情的份上便饶恕了你们,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那两个宫女大喜过望,连连磕头:“奴婢叩谢皇上,叩谢柳御女。”
萧衡对着周德福使了个眼色:“去将库房那条月华流云雪缎裙给柳御女。”
周德福连忙应下,暗暗点了点头。
月华流云雪缎裙乃贡品,珍贵无比,看来这位柳小主是越来越得圣心了。
柳月棠走后,萧衡坐在紫影前,目光中的心疼犹如慈父。
“紫影,可疼?”
紫影抬起头摇了摇,叽叽得叫了一声,“皇上安好,皇上安好。”
萧衡明白,它的意思就是,自己安好便可。
他伸出手,温柔得抚了抚紫影的头,
待太医诊治并无大碍后,萧衡方才离开了侧殿。
周德福跟在身后,忙问道:“皇上,是否传膳?”
萧衡这才想起,竟还未用膳。
他嗯了一声,踏进了内殿。
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以为身处广寒宫。
女子肌如白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清冷的月光照在她侧脸上宛如广寒仙子。
就连她身侧瓶中的娇艳红梅都不觉黯然失色。
许是听到了动静,柳月棠轻柔转身,发丝随风轻舞,一抹微笑在唇边嫣然浮现。
那一瞬间,萧衡也不觉沉浸在其中,挪不开双目。
尤其是女子身着的这身衣裙,完美的勾勒出了她妙曼的曲线和玲珑的身躯,好似精挑细琢的美玉,每一寸肌肤都透着迷人心魄的柔美。
萧衡缓缓往他走去:“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爱妃果然是最适合这裙子之人。”
梅园那日,她一袭杏色衣衫,惊为天人,便知她应很适合白色,如今穿上,果然是倾国倾城。
柳月棠娇柔一笑,福身道:“嫔妾谢皇上赏赐。”
她微微弯腰,丝绸般墨色的秀发散至腰间,柔美而妩媚。
萧衡将她扶起,并握住她的手。
“你的手为何总是那般冰?”
柳月棠将手心从他掌中缓缓抽出,并道:“嫔妾自小身子不好,所以不论夏日冬日手脚都是冰凉的,是嫔妾让皇上手受凉了。”
看着女子指腹从掌中柔柔抽出,萧衡抓住她即将滑出的手,并用两只手将她手牢牢握住,很快的,她手中的冰凉逐渐变暖。
他知道她在家中受了许多委屈,可不曾想,她身子竟这般柔弱不堪。
萧衡起了几分怜惜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
“嫔妾叫柳月棠。”
萧衡听得棠字,微微一愣:“可有小字?”
柳月棠轻轻摇头:“嫔妾没有。”
她出生便离开了父母,又如何有小名呢?就连她名字都是快周岁时父亲才取的。
萧衡正色的看着她:“棠儿,朕知晓你在家中受了诸多委屈,如今你来到朕身边,朕会尽全力护住你,”
“可你也知,深宫中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即便朕是天子也不能时时护着你,即便这般,你可还愿走到朕身边来?”
她抬起头,此时帝王正深深凝视于她,眸中如清澈的湖水,放映出自己的脸庞。
她看着他眼中的自己,重重点头:“嫔妾愿意。”
她要的就是萧衡护着自己这句话,之前的欲擒故纵全是为了这句话所铺垫。
唯有得到他的庇护,她才能在后宫更好的生存下去,虽然只是短暂不长久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