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月棠凄然萧条的背影,昭妃心下不由得涌起一抹快意。
当初她得宠时,是何等的风光。
宠爱一度快超越了自己,更是得意忘形地在自己面前炫耀恩宠。
而花无百日红,她这朵花也逐渐凋谢了。
可很快的,昭妃心中又一阵悲哀。
恩宠如浮云,说散便散了。
今日是熙婕妤失宠,或许来日便轮到自己步她的后尘了。
她怔怔的看着萧衡,许是萧衡也感受到了这道炙热的目光,转眸含笑睇了昭妃一眼。
触及到他那清浅的笑容,昭妃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几分。
自己同皇上有共患难的情分,又是青梅竹马。
即便皇上再宠熙婕妤、燕婕妤,可自己的位置却不是她们所能替代的。
她不应这样患得患失。
皇上宠爱熙婕妤全因她同自己有几分相似,她如今失宠亦很正常。
可其他妃嫔便不敢如此想了,皇上对燕婕妤如此宠爱,若是生下皇子,恐怕整个后宫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那厢,柳月棠刚踏出春禧殿便被一阵冷风迎面扑来。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昏暗,云层低沉,仿佛是要将所有光亮都吞噬。
要变天了!柳月棠心中暗暗念着。
原本静然曳地的披帛亦被风吹得轻轻飞舞,柳月棠连忙抬手拢了拢衣袖,恰好看到一旁的何云峥面色眼眶泛红的盯着前面,仿若丢了魂一般。
柳月棠随着他的眼神望去,却是端柔公主和驸马在廊下。
驸马正替公主系着披风,系好之后又替她严严实实的裹着。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两人眼中却满是爱意,他们深深望着彼此,不知驸马说了什么,公主娇羞的踮起脚尖吻在了他脸颊上。
何云峥攥紧了手中的配刀,直到瞳孔中的两人渐渐消失他方才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竟站了两个人。待看清楚是柳月棠之后,他连忙躬身行礼:“见过熙婕妤。”
柳月棠浅笑:“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何侍卫竟也是纯情之人。”
宫中人皆言何侍卫相貌俊朗,是宫中除萧衡外,相貌最为出众之人。
然他却不近女色,对任何女子皆冷若冰霜。
如今柳月棠今日才明白,并非是不近女色,而是心有所属。
而这个人,还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
何侍卫眼皮一颤,便知晓方才自己失意的一幕定是落入了熙婕妤的眼中。
宫中的女人慧眼如炬,又如何能够瞒住眼前这位主。
不过,他自己的事,不愿将别人牵扯进来,更不愿累及任何人。
何云峥声音低沉:“只是微臣的一厢情愿。”
“还望小主莫要将此事告于旁人。”
柳月棠微微扬眉:“你怕公主知道?”
何云峥默然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沉重而哀伤的弧度:“她很幸福,微臣又何必去打扰呢?”
柳月棠微微一怔。
天下竟有这般痴情的男子吗?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何侍卫二十七岁还未娶妻的原因吗?
柳月棠浅浅一笑,“何侍卫放心,今日之事我一无所知。”
何云峥眉目舒展,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多谢熙小主。”
“何侍卫不必客气,上次我还未谢你的搭救之恩。”
上一次,柳月棠让流筝将何云峥停留在水榭亭附近,以保疯狗出来时自己安然无恙。
而何云峥也正好一剑刺穿了那疯狗,虽然她还有后招,却也算是对自己有搭救之恩。
何云峥连忙道:“小主客气了,那是微臣的职责。”
柳月棠对着他含笑的点了点头,搭着挽秋的手便要离去,刚抬脚,她又停了下来,看着何云峥道:“我送何侍卫一句话。”
“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
何云峥一峥,心里默默念着: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
是啊,相遇本就是最美好的缘分了。
可是,后面一句他却不认同。
他不怕相思之苦,也不怕白发苍鬓之时身旁无人。
只要她好,自己相思并非苦事。
何云峥勉强一笑,抬头看着柳月棠:“熙婕妤不也同微臣一样吗?”
他目光散漫的看了一眼内殿。
在他看来,熙婕妤也是妃嫔中的少数痴情之人。
他曾不止一次见到熙婕妤被皇上拒之门外后黯然伤神的神情。
人啊,总是劝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在自己的世界中却是一塌糊涂。
柳月棠嘴角的浅笑微微一凝,旋即涩然地勾了勾唇,搭着流筝的手离开了春禧殿。
走远后,流筝看了一眼身后的何云峥,低声道:“说来也奇怪,何侍卫从小便是皇上的伴读,经常入宫,同端柔公主定也很是熟悉。他为何不替自己争取呢?”
流筝很是疑惑,倘若何侍卫家世低也就罢了。
可何侍卫的父亲乃是当朝侯爷,何家世代为官,家世并不差。
至少,比驸马的家世好。
柳月棠抬手捋起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人生多憾事,世事两难全。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我始终相信缘分二字。”
流筝点点头:“小主您为何同何侍卫说那么多。”
柳月棠垂眸浅笑:“流筝,在这宫中,你宁可得罪妃嫔,也不能得罪御前的人。”
她之所以同何侍卫说那么多也是在为自己的以后铺路。
何侍卫自小便入宫,同萧衡一起长大,若自己以后身处险境,他的一句话至关重要。
而那厢,玉妃回了仪和宫便头痛不适。
她已经许久未犯头痛的毛病了,近日一件件心烦的事压得她心烦意乱。
“去,将皇上从明瑟轩请来。”玉妃抚着额头难受不已。
可若兰却站在原地踌躇不定。
玉妃登时恼怒:“还不快去,杵在这作甚?”
若兰吓得身子一颤,低声道:“娘娘,奴婢方才打听到皇上不在玫嫔宫中,而是在……”
说着,她战战兢兢的抬头打量了一眼玉妃。
玉妃紧紧拧着眉头,即便猜到了那人是谁,还是问道:“在哪里?”
若兰低缓而言:“槿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