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生旺目露真情可怜兮兮说道:“林神童,我出来混是家传手艺由不得我,我有一天会横死但是我不希望我儿也横死,跟什么人在一起很关键。”
“为人父母计深且长我理解你,但我还小没法答应你,什么事你和我大舅说,大街上不方便。”林泽阶叮嘱着,缩后回到刘五他们中间。
黄生旺激动的点头,林泽阶肯靠近他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进身之阶算搏来了,陈老虎三兄弟为什么能进县衙,他是多方打听知道一点。
地面震动起来,钟县令,钱师爷,县丞,主簿听到苏培盛回来报信,骑在马上冲到最前面,看见林泽阶和刘盈语平安无事松一口气。
如果这两个人出问题,他们不知道要怎么交待?
张径香肯定不会饶了他们这些人,他有专奏权,就算罢官圣眷不减的人物。
因为年龄小,张径香还是他们那一科进士的领军人物,人脉极广。
后面冲过来的还有捕快,连城防军乌鞅鞅一片。
张径香很愤怒利斥:“连我的学生都袭击,你们内斗把永漳搞成什么样子?一县首善之地乌烟瘴气,下面不是更乱?不想当官就应该辞职,这件事你们不能给我交待的话,我会找知府,布政使,总督给我答案。”
说得钟县令,江县丞,李主簿脸都变色,围着林径香求情起来。
林泽阶看见大舅趁人不注意,对押着李疯狗的衙役使一下眼色,
他们有人用身子做人墙挡住视线,有人把李疯狗的嘴捂住,有把李疯狗的身子按着,大舅对他拳打脚踢,死不死不知道,李疯狗又晕倒后仰过去。
终于看见大舅和在亲人面前不一样的一面。
林泽阶走向三叔林鸿泰,他坐在地上居然一点羞愧都没有,反而对林泽阶羡慕的说道:“假干净,你倒是很威风嘛!”
林泽阶看这货嬉皮笑脸,觉得他应该没有大碍,担着的心放下来,板着脸问他:“三叔,你就这样出来游学?对得起爷爷奶奶和我爹二叔吗?”
“你小孩子懂什么,最近学习压力大,出来放松一下很正常,”林鸿泰好像没有内疚,“你回去不要和你爹娘说。”
“你认为能够瞒得住吗?”林泽阶感觉不可思议,内心恨他不争气还是关心一句,“你身子怎么样?受伤重吗?”
林鸿泰这才“唉哟,唉哟”叫起来,“你被打十多棍看有没有事,全身都疼,你给我掀开衣服看看是不是都是伤。”
“你别装腔作势,我看着李疯狗他们打你还留了力,不敢打你的头,不然你死都有可能,”三舅走过来冷冷的说道,“林鸿泰你是越来越坠落了。”
“你是越来越好了,小铮子,”林鸿泰面对童年的伙伴,这才脸上闪过羞愧,“我只是想去试试手气,只是去了两次。”
“这是你能去试的吗?你有这资格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有赚过一份钱吗?反正我会告诉伯父伯母他们,你就接受他们的责骂吧!”三舅恼火的骂着。
大舅过来板着脸,叹一口气吩咐着:“都是成年人不要多说了,先送去医馆擦药吧!别有什么暗伤了,具体如何你自己去和你爹娘兄弟交待,鸿泰你读书比我们多,道理比我们懂,就不多说你了。”
到底还是给林鸿泰留些脸面。
转头对林泽阶说道:“阶儿,你三舅会安排人给你三叔看伤,重伤的话在县城先养着,轻伤会押回清溪村给你爷爷奶奶看着,不必担心,不值得担心。”
送林鸿泰去医馆后,回陈家湾的路上,林泽阶闷闷不乐,刘盈语几次都在想逗他开心,都没有开心起来。
张径香对林泽阶:“泽阶,你在面对县丞时做的很好,你家势弱懂得妥协,官场中官大一级压死人,以后你有机会进官场必定能混得风生水起,官场最不需要热血。”
林泽阶更加郁闷:“先生我是不是太没风骨了?”
“势弱而硬刚是最后的手段那是鱼死网破,在官场中一往无前不是智者是没脑,又不是上战场只博先活着,官场本是细流无声,和读书一样要日积月累,你是不是恨你三叔很不争气?”
“是的先生,”林泽阶叹一口气,“我不明白,我三叔背负一家人的期望不作为就罢了,甚至还开始堕落。”
张径香抚摸一下他的头,“我张家子弟不准捐官,只逼着子弟读书,考不好的子弟关进高楼小房间苦读,吃喝拉撒用绳子吊着上下,有些族兄忍受不了跳楼的有,上吊自杀的有 ,我倒觉得你三叔会不会压力太大了,你要一个苦读无作为的三叔,还是快乐的三叔?”
“先生这能一样吗?”林泽阶不理解,“我三叔不作为还拖累家人,我们家以前饭都吃不饱,所有人都节衣缩食供他上学,他太自私了。”
“你们有没有问他愿意吗?”张径香反问着。
林泽阶皱起小脸:“先生,这不存在愿意不愿意,因为这是全家的选择,穷人家要改变命运没有奢侈到问愿不愿意,只能拼命上前。”
“把不适合的人放在不适当的方向,有改变吗?只有更加糟糕,开国时科举只要能够读懂《论语》就能考上当官,当下科考功名固定人数,读书人又多,考题花样百出,先起来的世家掌握考试方法,你三叔又不是一个有读书天赋的人,不必苛责求全。”
“先生您不用开解我,他是成年人,觉得不行可以改变,可以用别的方法赚钱。”
“你是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理智而清晰,投入半生努力有感情舍不得放不下,有些人五六十岁还在考童生,他不知自己不是那块料吗?这是执念问题,别为你三叔操心,他是一个有福之人。”林径香的想法清醒而理智。
刘盈语听不下去,“他就是一个混蛋,那是有福之人。”
“你们不懂得,他万事不放心头,不承担责任,但是有人为他托底,呵护着他,而我和你泽阶哥哥才是放不下的人,你们还小不懂得执着与放下。”张径香感叹着。
林泽阶感兴趣,“先生能举个例子吗?”
“我有一个朋友,他考上举人功名后无数人投献,但母亲还在吃剩饭剩菜捡东西回来,他说很讨厌这行为,因为这无时无刻提醒他,曾经狼狈不堪和窘迫的日子,甚至一度成为他的心病,加上妻泼辣,儿子不读书混日子,婆媳恶斗,好像命运的恶意又来掐住他的脖子,他觉得他的奋斗没有意义,不想活了,你们觉得他的奋斗有意义吗?”张径香问林泽阶和刘盈语。
林泽阶还在思考。
刘盈语很无语的说道:“他母亲不是没苦硬吃吗?他奋斗当然有意义改变命运。”
张径香真正要教的是林泽阶,“泽阶你怎么看这问题?你以后通过科举改变门庭,你的家人跟不上你的脚步,成为拖累你的人,甚至在外面说你的坏话你怎么办?不理他们被世人指责忘恩负义,情感上你不能因为踩着他们的肩膀上看到了繁华,回过头指责他们的粗卑,你怎么办?”
这问题真好,未雨绸缪,张径香举的例子林泽阶将会遇到的。
林泽阶要怎么回答?
那些听到的护卫,包括林泽阶的大舅,外公都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