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出来，苏锦屏的腿都有些发软，后背的冷汗一阵阵往外冒。刚才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稍有差池，她现在可能就已经在慎刑司里了。
小翠搀扶着她，也是心有余悸，眼圈都还是红的。
“主子……您……您没事吧？”
“没事。” 苏锦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我们争取到了三天时间。”
三天！
对于一个普通的后宫女子来说，这三天时间，面对这种“死无对证”的栽赃陷害，基本就是等死。
但对苏锦屏来说，这三天，就是她反败为胜的全部希望！
她没有立刻回流云轩，而是让小翠扶着她，在御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分析一下眼前的局面。
“小翠，” 她看着小翠，眼神凝重，“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万分小心。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对手肯定也在盯着我们，不会给我们轻易翻盘的机会。”
“奴婢明白！主子您吩咐！” 小翠用力点头，她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苏锦屏开始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回顾着今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一切，以及……之前查验封装砚台时的每一个细节。
她在运用现代刑侦中常用的一个方法——案件重演与细节分析。
首先，确定核心问题：那方赝品端砚，到底是在哪个环节被掉包的？
封装之前？ 也就是说，内务府送来查验的，本身就是假的？
可能性：有。如果真是这样，那内务府里肯定有丽嫔的人，而且职位不低，能接触到御用文房。
疑点：如果是封装前就是假的，那她和小翠，以及那两个尚宫局的老宫女，这么多人查验，怎么会都没看出来？难道那赝品真的能以假乱真到这种程度？还是说……有人故意在查验时制造了干扰？
封装过程中？ 就在她们查验、准备封装的那短短时间内，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了？
可能性：极小。当时偏殿里人虽然多，但大家都盯着那方砚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包，难度太大。除非……有内应，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封装之后，运送途中？ 也就是小夏子和那个“失踪”的太监在路上搞的鬼？
可能性：有。但也有疑点。她那特制的封条和蜡封，就是为了防止中途被人拆封。如果封条完好无损，那就说明……
或者……根本就没有“掉包”？ 从头到尾，就是一块有问题的砚台，而那个“失踪”的太监，只是一个用来吸引火力、制造混乱的烟雾弹？目的就是让她在慌乱中忽略掉砚台本身的细微瑕疵？
苏锦屏越想，眉头皱得越紧。每一个可能性背后，都牵扯着复杂的人和事。
“小翠，” 她忽然问道，“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天在偏殿查验砚台的时候，从头到尾，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或者让你觉得有点不对劲的事情？”
小翠努力地回忆着，想了半天，摇摇头：“主子，奴婢……奴婢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啊。就是……就是那个新来的太监，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把砚台碰掉，把奴婢吓了一跳……”
“对！就是那个滑倒！” 苏锦屏眼睛一亮，“你再仔细想想，他滑倒的时候，手里的东西——锦缎和蜡封，是怎么甩出去的？正好砸在砚台上？”
小翠蹙着眉，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好像……好像是挺巧的。他身子一歪，手一扬，那东西就……就飞出去了，正好落在砚台上……”
“巧合？” 苏锦屏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特别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她在现代做项目的时候，最警惕的就是这种看似无伤大雅的“小意外”。很多时候，这些“小意外”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人为的操纵！
“还有，” 苏锦屏继续追问，“在他滑倒之前，和滑倒之后，那方砚台……有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或者……有没有被人……短暂地遮挡过？”
小翠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应该……没有吧？奴婢一直盯着呢！不过……当时确实有点乱，他一喊，大家都吓了一跳，注意力可能……有点分散……”
注意力分散！
苏锦屏心里一沉。这很有可能就是对方的目的！制造混乱，分散注意力，然后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完成掉包！
但是，如果真的是在那个时候掉包，那手法得有多快？而且，还得有人配合打掩护才行！
小夏子？他当时在干什么？那两个尚宫局的老宫女呢？
苏锦屏又仔细询问了小翠当时其他人的反应和位置。小翠努力回忆，但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她也记不太清了。
“看来，光靠回忆是不行了。” 苏锦屏知道，这种细枝末节的线索，必须要有更专业的“勘察”才能发现。可惜，她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那……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小翠焦急地问，“那个太监也找不到了……”
“找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苏锦屏眼神坚定，“他既然出现过，就一定留下了痕迹！小翠，你现在立刻去找小林子和小禄子！”
“找他们做什么？”
“让他们去内务府人事处，或者敬事房管太监名册的地方，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查！” 苏锦屏沉声道，“查最近一个月，不，是最近三个月，所有新入宫、或者从别处调入内务府当差的太监名单！特别是那些……被分派到杂役处、或者身份比较低微、不起眼的小太监！”
“查到名单之后，让他们立刻来告诉我！一个都不能漏！”
她不相信，一个大活人，能在宫里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只要他是宫里的人，就一定有名册记录！
“是！主子！” 小翠立刻领命去了。
苏锦屏又陷入了沉思。
假设，那个太监真的是存在的，并且参与了掉包。现在查无此人，十有八九灭口了！那他背后的人，为了杀人灭口，会把他藏到哪里去？或者……直接处理掉？
如果是藏起来，那宫里能藏人的地方虽然多，但也有限。如果是处理掉……那尸体呢？
苏锦屏摇摇头，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在宫里处理一具尸体，风险太大了，更容易留下把柄。除非……对方有通天的本事。
所以，那个太监，很可能还活着！只是被藏起来了！
“藏起来……” 苏锦屏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冷宫！
冷宫那种地方，偏僻荒凉，人迹罕至，守卫也松懈，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或者……还有一些更隐蔽的废弃宫殿、枯井、密室？
不行，范围太大了，她根本没法查。
还是得从“人”入手。
除了那个失踪的太监，还有谁可能知道内情？
小夏子！
他当时跟那个太监一起当差，虽然他极力撇清自己，说不认识对方，但他会不会……其实知道点什么，只是不敢说？
苏锦屏决定，等小林子他们查到太监名单后，她要亲自……去会会那个小夏子！
威逼？利诱？还是……用点“心理学”的技巧，从他嘴里套出点实话来？
苏锦屏的脑子里，开始飞快地构思着审问小夏子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