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流云轩的灯火几乎彻夜未熄。苏锦屏和小翠想尽了一切办法,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却依旧……一无所获。
那个在御书房“查无此人”的太监李三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小林子和小禄子怎么在内务府和敬事房的名册里翻找,都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录。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幽灵”,一个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
至于那方赝品端砚……苏锦屏虽然通过“土法”鉴证,基本确定了墨迹有问题,但那也只能证明砚台本身可能存在瑕疵,并不能直接证明她是被陷害的,更不能证明是谁在陷害她。
她那特制的封条和蜡封,在没有找到被拆封或者仿制的证据之前,也起不到关键作用。
所有的线索,都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天黄昏,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窗棂间消失时,苏锦屏的心,也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瘫坐在冰冷的木椅上,看着窗外渐渐被黑暗吞噬的宫殿,眼神空洞,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和……一丝深藏的、不为人知的焦虑。
输了吗?
这一次,她是真的……找不到突破口了。
她所有的现代知识,所有的职场经验,所有的心机手段,在对手这种简单粗暴、却又滴水不漏的“死无对证”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力。
这皇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
任你再聪明,再有本事,只要没有绝对的权力,只要没有强大的靠山,终究也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随时都可能被抛弃,被牺牲。
“主子……” 小翠看着苏锦屏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苏锦屏的腿,哭着说:“主子……都怪奴婢没用……奴婢什么都查不到……呜呜呜……”
苏锦屏轻轻拍了拍小翠的肩膀,声音沙哑:“不怪你,小翠。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聪明,足够努力,就能在这后宫里杀出一条血路。却忘了,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最不讲的,就是道理。
“主子……” 小翠哽咽着,拉了拉她的衣袖,“天……天快黑了……御书房那边……是不是……就要来人了?”
苏锦屏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那最后一抹残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黑暗……真冷啊……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冰冷的泪。
绝望,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地包裹。
难道……她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那么多仇没有报!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之下!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太监尖细的传唤声:
“苏贵人接旨——!”
来了。
苏锦屏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扶着小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昂首挺胸,走出了偏殿。
院子里,已经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御前太监,为首的,正是梁九功。
看到苏锦屏出来,梁九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就被职业性的冷漠所取代。
“苏贵人,” 梁九功展开手中的明黄卷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日之期已到。皇上有旨,命你即刻前往御书房回话。你……可有找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苏锦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看着梁九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太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倒在地,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回梁总管的话。嫔妾……无能。三日之内,未能找到那个失踪的太监,也……未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辩解,也没有再试图去分析什么疑点。因为她知道,在“死无对证”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梁九功听到她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惋惜,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苏贵人,就请随咱家走一趟吧。皇上……还在等着呢。”
“是。” 苏锦屏应了一声,慢慢地站起身。
小翠想上前扶她,却被旁边的太监拦住了。
“主子!” 小翠急得哭喊起来。
苏锦屏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苍白却又带着一丝安慰的笑容:“别哭,小翠。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便跟着梁九功,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走一步,都离那未知的、却几乎可以预见的悲惨结局,更近了一步。
……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三天前更加压抑。
皇上端坐在龙案后,脸色平静,但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他身旁,皇后娘娘侍立着,神色也有些凝重。
地上,依旧跪着几个内务府和尚宫局的管事太监和嬷嬷,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丽嫔也“恰好”又在场,她今天打扮得比上次素净了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惋惜”,但眼底深处那抹得意的精光,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苏锦屏走进御书房,再次跪倒在地。
“嫔妾苏锦屏,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苏锦屏,” 皇上开口了,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像三天前那样怒火中烧,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平静,“三日之期已到。朕问你,你可有找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苏锦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迎向皇上那深邃的目光,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
“回皇上。嫔妾……无能。未能找到那个失踪的太监,也……未能拿出确凿的证据。”
“哦?” 皇上眉毛微挑,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也没有立刻发怒,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你……还有何话说?”
他这是……在给她最后一次辩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