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宜没有躲闪,冲着她要杀人的目光,淡定地点了下头。
“好,好,真是好的很!”谢氏目眦欲裂,眼底布满噬人的凶光。
她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一点情绪波动就导致孩子早产,原来是早早就被人下了药。
什么时候?她是怎么中招的?
是谁,是谁背叛了她?
谢妈妈?贺妈妈?还是陈妈妈?
没人能回答她的疑惑,她现在看谁都有问题。
温知宜站了起来,看着她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大娘子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放心,我说到做到。”谢氏闭上眼,压制着内心想要一把火烧了伯府的冲动。
啊,不对,现在不能叫伯府了,该叫温府才对。
呵呵,一个妾室,也能叫他牵肠挂肚,活该被陛下收回爵位,这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温知宜看了眼一副要和温家同归于尽的谢氏,原本想要说的话默默咽了回去,虽然说,她这位阿父,不是什么好人,但应该还没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被人害死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他回来后,没有和谢氏提及此事。
她想,他很大可能是给忘了。
前有顾郎君身死一事,后有红姨娘买凶杀人,他也许没把那条买药的记录放在心上,又或许是觉得不急,但谁能想到,红姨娘下手这般快,且无声无息呢。
而现在,谢氏孩子没了,说再多已经无济于事。
还会把谢氏的怒气,引到红姨娘所生的两个儿女身上,这自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温知宜该庆幸,红姨娘还抱着把她女儿一起嫁去顾家的心思,从而没有对她下死手。
幸好人已经不在了。
不然睡不安稳的该换成她了。
回到玉兰堂,温知宜坐在榻上,一手支着下巴,思考红姨娘是怎么操作的。
这一想就想到大中午,厨房送来午膳。
午膳看起来丰盛,有蜜炙鹌子,姜臊赤鱼,清蒸翅子,凉拌树鸡......但看那参差不齐的刀工,以及有些过了火候的蜜炙鹌子,可见因伯府被除爵一事,厨房里的人也受到影响。
至少这人心,是没往日安定了。
不过这些事,温知宜也就在心里想想。
她对伯府实在没什么归属感,自然也不会为此去安抚上下的人。
她夹了一筷子鱼肉,正要往嘴巴里送,王嫂子快步从外进来,抬头看到对面情形,吓得脸色一白,赶忙出声制止。
“娘子别吃!”
她一声大喊,屋里几人吓一跳。
温知宜先是不明所以,接着视线落到银筷上,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娘子,我阿娘来了,她还在后面,她让我先进来给您说,不要吃今日送来的午膳。”王嫂子一口气说完。
温知宜放下筷子,道:“魏阿婆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魏阿婆满头汗水跑进来。
她目光在房里转了一圈,迅速找到娘子位置,着急地快步上前,急声问道:“娘子,今日的午膳,您还没吃吧?特别是那道凉拌树鸡,一定不能吃,那道菜有问题。”
“魏阿婆,这是个什么缘故,谁要害我们娘子?”观棋紧皱眉头。
魏阿婆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她是借口去茅房,才得以从厨房脱身,随后一路快跑来到玉兰堂。
树鸡,是生长在树干上的一种菜,颜色呈黑色,外形像人的耳朵,用来凉拌浇上香醋香油最是开胃,大厨房里的树鸡,都是晒干后保存好的,要用时需用水先泡发,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奴婢之前在周家庄子时,曾听厨房里的人说起过,这干树鸡不能泡发太久,尤其是夏季时,很可能吃了会中毒。”
“中毒?”温知宜蹙眉。
观棋讶然道:“不会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就是,这干树鸡,奴婢也吃过,从小吃到大,从未听过这种说法。”白露道。
魏阿婆道:“今日大厨房做的凉拌树鸡,只有娘子您这里送来一碟,那泡发干树鸡的水,奴婢偷偷去看了眼,水里不止有一股怪味,还变得黏糊糊的了,奴婢亲眼看到,张妈妈昨儿午后就泡上了的,晚上还搁到灶台上一晚上,有其他厨娘想夹两筷子她都没同意。”
又不是多珍贵的物什,鸡鸭鱼肉这些有多的,她们这些灶台上的人且能分上两筷子,怎么到这里反倒不行了。
联想到之前听过的传言,魏阿婆思前想后,到底不放心。
温知宜闻言,胃口全无。
她问道:“张妈妈是谁的人?”
观棋等人摇头,都说不清楚。
“是你阿父。”言姑姑从外面进来。
她刚才就过来了,只是一直站在门外,等到魏阿婆说完这才进来。
最近这些日子,府里管的很严,各处都有巡逻的小厮,甚至有时候说着说着话,就会发现有人正偷偷盯着你。
观棋大惊,不敢置信,“姑姑你是说,是娘子阿父想......”
话到一半,她倏然住口,转头去看娘子。
温知宜脸色沉重。
她很轻易相信了魏阿婆和言姑姑的说辞。
惊讶有之,但也不过片刻。
她目光转向屋里丫鬟,一个个不知所措,望过来的眼神有担忧有害怕有躲闪。
父害子,子害父,不管搁在哪里,都是骇人听闻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开始思索,思索对方这样做的目的。
首先,顾衡玉出事,她失去一座靠山,没有了顾家在前面吊着,她之前那些出格的言行举动,自然不能再得到对方容忍,再则,怕是她与燕郎君的关系,让伯府有了忌讳......
宫里收回伯府爵位,难道不止是因为红家?
或许还有她的缘故。
是了,红家投入七皇子门下,可温家却一直都是保皇党,即便红继祖是温家所举荐,温家受牵连不意外,但严重到丢失了几辈传下来的爵位,现在回头想想,的确是有些怪异。
所以温家这是要向宫里表明态度,或者说,通过她来表达自己的站位。
想到这里,她突然惊醒过来,没有了顾家在前面挡着,她在府里已经不安全。
今日是一出,往后谁知还有多少事情等着她。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是时候找机会离开温家了,这里不是久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