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的雨珠砸在明远书院的窗棂上,像极了前世庆朝深夜的打更声。苏明远刚结束直播,对着镜中尚未卸去的斜红妆发呆,忽闻门房传来叩门声,说是有个匿名快递。纸箱浸了水,拆开时 “吱呀” 作响,露出内里描金漆盒的一角,繁复的牡丹纹在台灯下泛着幽光。
漆盒打开的瞬间,苏明远的手剧烈颤抖。玉蝉簪、螺子黛、胭脂膏依次映入眼帘,最底层那张泛黄的纸页上,“吾女明蕙,及笄之礼,母留” 的字迹刺入眼底,墨色虽淡,却像用刀刻进他的心脏。那是母亲的字迹,每个笔画的转折处都带着独特的弧度,与记忆中母亲在他束发时写下的 “戒骄戒躁” 如出一辙。而 “明蕙”—— 那个在襁褓中夭折的妹妹,他曾在母亲的妆奁里见过她的胎发,此刻却像被雷劈中般,愣在原地。
“明远,怎么了?” 林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雨夜特有的温润。她凑过来时,发间的缠花银簪轻轻晃动,忽然惊呼,“这牡丹纹,和你送我的玉佩上的一样!”
苏明远猛然回头,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羊脂白玉上的牡丹纹与漆盒上的纹样果然一模一样,连花瓣的层数都分毫不差。他忽然想起故宫取景那日,那位盯着他落泪的老妇人,她佝偻的背影与记忆中母亲的轮廓重叠,手中攥着的帕子上,似乎也有类似的云雷纹暗花。
“这妆奁…… 是庆朝官窑的款识。” 他的指尖抚过盒底若隐若现的 “庆朝官窑” 四字,触感像极了母亲妆奁的温度。前世家中虽贫,母亲却总说 “女子的体面在妆奁里”,直到战乱中妆奁遗失,她仍抱着他哭着说 “明蕙的笄礼,娘怕是办不成了”。
林婉儿轻轻翻出纸页背面,月光般的灯光下,云雷纹暗纹若隐若现。“这是庆朝皇宫的纹样。” 她学过古代服饰史,一眼认出这皇家专属的图腾,“你看,和第四卷里狗仔拍到的四合院密室纹饰一样。”
苏明远忽然想起选秀时收到的匿名信,信纸边缘的云雷纹与眼前的暗纹如出一辙;还有陈浩然团队 pS 的族谱,背景里模糊的纹样竟也是这个图案。他曾以为穿越是意外,此刻却觉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进了局中 —— 从重生为外卖员,到误闯小剧场,再到如今的星光闪耀,每个节点都与庆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婉儿,”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漆盒在掌心发烫,“吾曾以为,传承古韵是吾一人之责,如今方知,这背后牵连的,是千年的文脉,是无数人的羁绊。” 窗外的暴雨忽然炸响,他望着漆盒里的螺子黛,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半块玉佩,“或许,吾的穿越,是为了完成母亲未竟的心愿,亦是为了揭开这跨越千年的谜题。”
林婉儿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浪潮,忽然想起他在《古韵今声》说的 “文物会说话”。她轻轻抽出纸页,发现背面还有极小的字迹:“云雷纹现,双生魂归”。这八个字让她想起第四卷末出现的古代势力首领,那个自称掌握 “往生术” 的太傅周明谦。
“明远,你看这妆奁的形制,” 她指着漆盒的双层抽屉,“和你在直播里讲的庆朝皇室妆奁一样,或许你的家族……”
“嘘 ——” 苏明远忽然按住她的手,窗外的雨声中,隐约有脚步声绕过回廊。他吹灭台灯,月光下,漆盒上的金漆牡丹泛着诡异的光,像极了前世皇宫宴会上见过的鎏金器物。
暴雨稍歇时,书院的檐角挂着水珠,像一串串未干的泪。苏明远抱着妆奁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故宫的轮廓。他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童谣:“云雷起,双生现,一朝穿越古今连。” 那时他只当是哄孩子的话,此刻却觉得,这或许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不管前路如何,” 林婉儿将玉佩塞进他掌心,“我们一起面对。” 她的指尖划过妆奁上的牡丹,忽然轻笑,“说不定,你妹妹明蕙在天上看着,正高兴你替她完成了笄礼呢。”
苏明远望着漆盒里的玉蝉簪,忽然想起前世妹妹夭折那晚,母亲在烛火下替他束发,簪子上的蝉翼振翅欲飞。他轻轻将簪子别在林婉儿发间,笑道:“若明蕙泉下有知,定会喜欢你这个嫂嫂。”
窗外,乌云散去,一轮明月破云而出,照亮漆盒上的云雷纹。苏明远忽然明白,有些羁绊从未因时空而断绝,就像这穿越千年的妆奁,带着母亲的爱与遗憾,跨越生死来到他面前。而他的使命,或许不仅是传承古韵,更是解开这云雷纹背后的秘密,让千年文脉在今时今日,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明日,” 他握紧林婉儿的手,“吾要去故宫库房,查查庆朝官窑的记录。或许,一切的答案,都藏在那云雷纹里。”
林婉儿点头,目光落在纸页上的 “双生魂归” 四字。她忽然想起剧组里的古风剧本,双生魂的传说总与重逢有关。或许,苏明远的穿越,不是终点,而是某个千年轮回的起点。
雨彻底停了,明远书院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苏明远小心翼翼地收好妆奁,却在盖上盒盖前,将自己的狼毫笔放了进去。从今往后,这支笔不仅要写尽古韵,还要揭开那层笼罩在他身上的神秘面纱 ——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更深的谜团,他都要走下去,为了母亲,为了明蕙,为了所有等待被听见的古代声音。
月光下,妆奁上的金漆牡丹渐渐模糊,却在苏明远眼中幻化成母亲的笑脸。他轻轻吹灭最后一盏灯,任由黑暗吞噬自己。但他知道,黑暗之后,必有星光璀璨,就像这暴雨后的月夜,终将迎来最明亮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