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见状,反而激起了濒死前的凶性,脖子一梗,厉声怒吼。
“林简阳!你敢!我告诉你,我手上握着你们林家借肃王妃名头,指使我干下这些腌臜事的铁证!一笔一笔,清清楚楚!你若敢动我,这些东西立刻就会公之于众!”
此言一出,林简阳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竟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他瞳孔骤然一缩,紧盯着刘县令,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狗东西……难道真留了后手不成?他哪来的胆子!
他原以为刘崇不过是条听话的狗,没想到这条狗不仅会反咬,竟然还偷偷藏了獠牙!
刘县令见林简阳父子面色变幻,不再言语,心中那颗几近熄灭的希望火苗,竟又重新燃起一丝微光。他暗自得意,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
哼,怕了吧!只要徐锋肯看那些证据,你们林家就休想脱身!到时候,我便是污点证人,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看向徐锋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谄媚的希冀。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滞到极点的当口,一个尖细慌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徐……徐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一名狱卒连滚带爬地冲进人群,脸色惨白如纸,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喊。
“大牢……大牢里的王老二和张宏……他们……他们都中毒了!”
“什么?!”
此言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刘县令的头上。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怎么会……怎么会是现在!李全那个废物!不是让他做得干净些吗?!
他原想着用王老二和张宏的“供词”将林家彻底钉死,再把自己摘出来,如今这两个关键人证一出事,他毒杀囚犯的罪名岂不是要坐实了?
徐锋……徐锋还会信他吗?
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滚落,浸湿了鬓角肮脏的乱发。
林简阳何等人物,只消一眼,便将刘县令那惊惶失措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淬着寒意的弧度。
刘崇啊刘崇,真是天助我也!
王老二和张宏死了,于他林家而言,自然是少了个麻烦。
若是没死透,那更好,这笔账,正好可以算在刘崇的头上!让他百口莫辩!
徐锋脸上浮现出“震怒”与“惊疑”,眉峰紧蹙,厉声发问。
“中毒?怎么回事?!快带本官过去!”
他心中却是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悠然。
这刘崇,果然是个蠢货,连灭口这种事都办不妥帖。
不过,这样一来,戏台子倒是更热闹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立刻转道奔赴县衙大牢。
大牢深处。
张宏仰面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双目圆睁,嘴角残留着一缕触目惊心的乌黑血迹,身体早已僵硬冰凉,显然是没救了。
徐锋只扫了一眼,目光便转向另一间牢房。
王老二蜷缩在墙角,身下是一滩污秽的呕吐物,还在微弱地抽搐着,口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呻吟。
徐锋眼神一凛,沉声下令。
“快!立刻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还有,准备清水、皂角水,催吐!”
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价值!
几个衙役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不多时,一位老郎中被急匆匆地请来,一番灌药、催吐、施针之后,王老二猛地呛咳几声,“哇”地吐出更多黑褐色的秽物,总算悠悠转醒。
王老二甫一睁眼,便看见了站在牢门外,神色冷峻的徐锋。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扎着爬向牢门,涕泪横流,声音嘶哑而凄厉:
“徐大人!徐大人救命啊!是刘崇……是刘崇那个狗官要杀我们灭口啊!”
他“砰砰砰”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石地上,很快便是一片青紫红肿。
“他……他昨天派人送来饭菜,说是……说是给我们改善伙食……我和张宏……张宏他……他吃了就……就没气了啊!徐大人!求徐大人为小的做主啊!严惩这个丧尽天良的狗官!”
哭喊声在阴森的牢房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林沛站在徐锋身后,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越发明显,他轻哼一声,不阴不阳地开口。
“啧啧,刘大人,您这手段可真是层出不穷啊!前脚刚在书院门口攀咬我林家,后脚就派人来大牢里毒杀人证。看来,这沧州城里桩桩件件的腌臜事,都和您刘大人脱不了干系呢!”
王老二听到林沛的声音,更是如同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用尽全身力气指向早已面如死灰的刘县令,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戾:
“没错!就是他!徐大人明鉴啊!当初诬陷赵明德赵县尉断错案子一事,就是刘崇一手策划的!小的……小的根本就没见过赵县尉,哪里来的什么书信来往,什么暗中勾结?全是他!全是他逼着我们画押认罪的!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害了赵大人!”
徐锋的脸色阴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刘崇!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讲!”
刘县令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王老二的指控,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所有的侥幸。
“噗通”一声,他双膝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浓重的绝望与颤栗:
“徐大人……下官……下官认罪……”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林简阳和林沛。
“诬陷赵明德……福满楼的惨案……还有……还有构陷陆飞公子抄袭之事……都是……都是下官一手操办的!”
“但是!但是这一切!都是林家逼我的!是他们!是他们拿着肃王妃娘家的名头,拿着肃王府的权势来压我!下官……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啊!下官才是被他们胁迫的那个啊!徐大人明察!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