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烟手腕上的玉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纹,那扭曲的蛇形图案如同活物般刺入许时微的眼底。她抱着朝朝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娘亲!那个镯子有问题!和坏蛋们的刺青一样!】
朝朝的心声带着明显的警觉,印证了许时微的猜测。
\"世子爷!\"柳含烟突然扑向陆远泽,泪如雨下地拽住他的衣袖,\"您看看啊!夫人纵容这孽...这孩子如此羞辱妾身,连认亲文书都...\"
她的话戛然而止——陆远泽正死死盯着她露出的玉镯,眼神阴鸷得可怕。
柳含烟心头一跳,慌忙放下袖子遮住玉镯,声音顿时弱了几分:\"世子爷...\"
\"滚回你的甜水巷。\"陆远泽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现在,立刻。\"
柳含烟脸色煞白,还想说什么,却在触及陆远泽几欲杀人的目光时浑身一颤,慌忙拉着陆景轩退后几步。
\"墨竹。\"陆砚书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推我去祠堂。\"
轮椅碾过地上的婚书碎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陆砚书的目光扫过柳含烟被袖子遮住的手腕,又看向被捆在一旁的林皓,最后落在陆远泽阴沉的脸上:\"父亲,您不是要开祠堂给庶子记名吗?儿子陪您去。\"
\"你——\"陆远泽额头青筋暴起。
\"世子!\"管家突然慌慌张张跑来,\"侯爷派人来传话,说...说祠堂今日不开了!让您立刻去书房见他!\"
陆远泽脸色骤变,顾不得再纠缠,甩袖大步离去。柳含烟见状,连忙拉着哭闹的陆景轩灰溜溜跟上。
花园里终于恢复平静。许时微长舒一口气,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娘亲!\"陆砚书急切地转动轮椅靠近。
\"我没事。\"许时微勉强笑笑,低头看向怀中已经睡着的朝朝,轻声道:\"先回栖霞院,从长计议。\"
栖霞院内,许时微靠在软榻上,朝朝被安置在旁边的摇篮里。陆砚书坐在轮椅上,额角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
\"娘亲,那玉镯...\"陆砚书压低声音。
许时微点点头:\"与林皓他们手腕上的刺青如出一辙。\"
\"蚀月教。\"陆砚书突然吐出这三个字,见许时微疑惑,解释道:\"三年前我坠马前,曾在父亲书房见过一本古籍,记载这个邪教以蛇形纹为记,专行夺舍换魂之事。\"
许时微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父亲可能已经不是父亲了。\"陆砚书声音发紧,\"三年前那场秋猎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许时微回想起陆远泽这些年的变化,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大公子!\"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二公子回来了!受了重伤!侯爷让人直接抬去祠堂了!\"
\"什么?\"许时微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陆承烽,她那个在边疆从军的二儿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砚书已经转动轮椅往外走:\"娘亲别急,我去看看。\"
\"一起去。\"许时微强忍眩晕,看了眼熟睡的朝朝,对春桃道:\"看好小姐。\"
祠堂内阴森肃穆,檀香混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陆承烽被安置在蒲团上,身上盖着染血的披风,脸色惨白如纸。一位军医正在为他诊治,周围站着几个风尘仆仆的亲兵。
\"二弟!\"陆砚书推着轮椅快速靠近。
陆承烽勉强睁开眼,看到兄长,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大哥...我回来了...\"
许时微踉跄着扑到儿子身边,颤抖的手不敢碰他满是血污的身体:\"烽儿,你这是...\"
\"边关急报。\"陆承烽气若游丝,\"西梁...突袭...我带人断后...\"
\"箭上有毒。\"军医沉声道,\"毒已入骨,二公子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但...这条腿怕是...\"
许时微如遭雷击,看向儿子被简单包扎的左腿,鲜血已经浸透了布料。
\"侯爷到!\"
陆远泽大步走入祠堂,身后跟着忠勇侯和几位族老。看到奄奄一息的陆承烽,陆远泽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亲兵队长单膝跪地:\"回侯爷,二公子为掩护大军撤退,独自引开追兵,身中七箭。我们找到他时...\"
\"废物!\"忠勇侯怒喝一声,\"我陆家儿郎竟如此不堪一击?\"
陆砚书猛地抬头看向祖父,眼中怒火燃烧:\"祖父!二弟他...\"
\"侯爷!\"军医突然惊呼,\"二公子毒发了!\"
陆承烽开始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军医手忙脚乱地施针,却无济于事。
【娘亲!二哥腿里有毒针!必须三更前取出来!否则必死无疑!】
朝朝的心声突然在许时微和陆砚书脑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许时微浑身一震,顾不得思考为何朝朝会知道,扑到儿子身边:\"军医!他腿里是不是有暗器?\"
军医一愣:\"这...确实摸到异物,但伤口太深...\"
\"取出来!现在!\"许时微厉声道。
\"胡闹!\"忠勇侯怒斥,\"祠堂重地,岂容...\"
\"父亲!\"陆远泽突然开口,\"让军医试试吧。\"
忠勇侯冷哼一声,不再阻拦。军医只得取出刀具,划开陆承烽腿上的伤口。
鲜血喷涌而出,陆承烽痛得闷哼一声,昏死过去。军医的手指在血肉中摸索,突然脸色一变:\"真有东西!\"
当那枚三寸长的黑色细针被取出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针身幽黑,尾部刻着一个诡异的徽记。
\"这是...\"军医手一抖,针差点掉落。
\"西梁皇室的暗器。\"陆砚书冷声道,目光却死死盯着父亲陆远泽。方才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许时微接过毒针,在看到尾部徽记时瞳孔骤缩——那是一条盘绕的蛇,与柳含烟玉镯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毒源既除,二公子性命应无碍了。\"军医松了口气,开始重新包扎伤口。
忠勇侯冷哼一声:\"抬下去好生照料。\"说完便带着族老们离开了。
祠堂内只剩下许时微母子和昏迷的陆承烽。陆砚书低声道:\"娘亲,那毒针...\"
\"嘘。\"许时微示意他噤声,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下人。
陆砚书会意,转动轮椅靠近母亲。许时微借着为他整理衣襟的动作,将毒针塞进他袖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收好,别让任何人知道。\"
栖霞院内,朝朝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放声大哭。春桃怎么哄都哄不好,直到许时微匆匆赶回。
\"小姐一直哭,奴婢实在...\"春桃满脸愧疚。
许时微抱起女儿,朝朝立刻止住了哭声,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襟。
【娘亲!二哥怎么样?毒针取出来了吗?】
朝朝的心声带着浓浓的担忧。
许时微心头一暖,轻抚女儿的脸蛋:\"多亏你提醒,你二哥没事了。\"
朝朝似乎听懂了,小脸露出安心的表情,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许时微将女儿放回摇篮,转身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祠堂里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回放——陆远泽反常的态度,毒针上的蛇形徽记,还有柳含烟那个诡异的玉镯...
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她必须保护好她的孩子们。许时微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夫人。\"春桃小声提醒,\"该用晚膳了。\"
许时微摇摇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许时微从梳妆台暗格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哨——这是她出嫁前,父亲给她的许家暗卫联络信物。十年了,她从未用过。
今夜,该让某些人知道,定远将军府的嫡女,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推开窗户,将铜哨凑到唇边,吹出一段奇特的旋律。哨声很轻,却穿透夜色,传得很远很远。
远处屋顶上,几道黑影闻声而动,如鬼魅般朝忠勇侯府掠来。……请看精彩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