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见战江态度真诚，便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但经过战江这么一打岔，夔牛的气顿时也消了不少，对他而言，一个区区人族的虫子，能换来战江的两坛陈酿，这笔买卖还是非常划算的。
这次帮龙雪儿收取这棵金魂圣树，果子是一颗没拿，也只有这两坛美酒稍做安慰了。
当然他跟战江一起带回了袁无界和糖豆，这天大的功劳，妖王自然也会赏赐，但那毕竟是后话了。
“袁无界，我要收了这棵圣树，你快唤你仆人速速离去！”
袁无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冥禄君身上，只见他依旧维持着蹲身的姿势，双目紧闭，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似在梦中。
袁无界眉头微微一皱，缓步走近。
“小冥，你搞什么名堂，还不快离开，耽误了前辈的正事，你担待的起吗？”
他没好气的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两息过后，袁无界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安，他伸手抚在冥禄君天灵一探，神识所过之处，空空如也，冥禄君此刻竟成了彻彻底底的一副空壳。
“什么！？”
袁无界瞳孔骤缩，又连忙查看自己神识内跟冥禄君签下的主仆契约，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脸色青白交替——他与冥禄君之间的契约烙印，竟在无声无息间彻底消散了。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阵轻风随意拂过，便将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抹去，既无痕迹，也无半点征兆。
“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袁无界低声喃喃，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空壳，脸色瞬息万变。
“小袁啊，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还急着回去呢！”
夔牛虽有不悦，但因为对袁无界的重视，他的语气依旧比往常轻柔了不少。
“哦哦，好了，这就来！”
袁无界来不及多想，立刻将这具空空的躯壳，收进自己的体内空间，闪身来到了夔牛身侧。
夔牛周身妖气如雷池般涌动，牛角弯若圆月，闪烁着苍古而沉重的荧光，仅仅一呼一吸，便令整片天地灵气为之颤栗。
金魂圣树根深如龙，冠若黄金华盖，屹立天地间不知多少岁月，其光芒洒落闪烁，像是万千细碎的金色符文组成了一条永不熄灭的星河。
但随着夔牛一声低沉的鼻息，地面陡然震动，大地深处似乎传来万兽齐吼的轰鸣。
“起！”
夔牛仰天长啸，声音如同洪荒雷霆，震得虚空层层扭曲。
只见金魂圣树的树干在轰鸣声中浮现出一道道古老的纹络，每一道都如锁链般延伸入地底和虚空，仿佛正在竭力抵抗夔牛强横的神通巨力。
但随着夔牛双角放出刺目的荧光，这些纹络竟逐一断裂，化作金色烟尘，随风消散。
轰隆！
大地猛然裂开无数巨口，金魂圣树的根系宛若万千金龙翻腾，从土壤深处拔地而起。
那些根须之粗，堪比巨龙，每一条扭动之间带出无数碎石簌簌落下，让人心中生出渺小如尘埃的错觉。
树冠剧烈摇晃，亿万片黄金叶子簌簌而落，它们并未坠地，而是化作点点光雨，汇聚成浩瀚金色瀑布，倒灌入夔牛双角之间的圆形裂隙。
那空间宛如黑洞，吞噬一切，不但是这些移栽巨树时候当做肥料的树叶，就连天地间的金光灵力也随之被抽走。
“再来！”
夔牛怒吼一声，四蹄踏空，虚空层层炸开，如天鼓轰鸣。
他周身妖力翻涌成无边雷海，化作无形的巨手，猛然将圣树提出地面！
圣树彻底脱离大地的刹那，天地像是失去了支撑，狂风卷起亿万尘沙，灵气急速流失，原本浓郁到几乎化雾的天地灵源，一瞬间变得稀薄，如同被抽干。
一时间，整个三层空间为之色变，日月似乎也因这株圣树的消失而黯淡了几分。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原本灵光耀目的神树，便已经悬在空中，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成了一株丈许高的小树。
夔牛喘息一声，鼻孔喷出两股炽白的气浪，轰得虚空嗡嗡作响。
他缓缓收拢双角上的荧光，神情间流露出几分疲惫，显然哪怕是它，收取这棵参天古树，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
整片天地，陷入死寂。
金魂圣树已不在，只余下一个庞大的空洞，仿佛被强行挖去了一块天地根基，显得诡异而荒凉。
面对如此排山倒海的强大手段，袁无界却没有半点观摩的兴致，他虽然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可他脑海中仍旧反复揣摩冥禄君陨落的缘由。
他首先是怀疑石辰，毕竟冥禄君先前与石辰正面接触过，可转念一想，他立即否定了这种可能。
“以那小子的修为，连金丹圆满都未到，怎可能悄无声息灭杀冥禄君？此等手段，就算是我，也不能轻易做到。”
思绪急转，袁无界的眸光不由落向了不远处的夔牛与战江。
夔牛此刻已经将黄金巨树收尽，周身威压犹在，像是一头刚吞食饱腹的凶兽，连呼吸都带着沉闷的轰鸣声。
战江则抱着琉璃宝塔，满脸堆笑，神色看似轻松，实则目光一闪一烁，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
袁无界心中寒意更甚。
“除了他们两个，还会有谁？冥禄君纵然修为不高，但终究也是金丹中期的存在，若非真正的大能出手，绝无可能连半点波澜都没留下。”
他紧紧握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阴沉如水。
“表面上答应我的要求，暗地里却悄无声息的将他抹去，看来这是给我的警告啊？哼，天虚总那个老货镇我千万年，刚从那里逃出来，你们也想要控制我？”
思索间，他忽而抬头，望向正在缓缓收起气息的夔牛。
对方眼中赤芒刚散，却又恢复了憨厚之态，若非方才亲眼所见，换谁也不会相信这头牛能有瞬间摧山裂岳的恐怖手段。
越想，他的心思就越发混乱。
“该死！”
袁无界暗暗咬牙，额头渗出冷汗。
失去冥禄君，他等于折断了一条臂膀，这倒不是说冥禄君战力强横，而是袁无界需要一个说话办事的人，他寂寞的太久了。
更关键的是，那种契约烙印悄无声息彻底湮灭的感觉，让他隐隐有种不安，就好像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再受到自己的掌控，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望向远方，神色复杂，眼中虽有迟疑与惊惧，但心中杀意却也在同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