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韩菲菲的质问，胡安纵然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懊悔，却一言不发。
他咬紧牙关，目光低垂，仿佛想用沉默的方式保留自己那点仅剩的尊严。
他心中冷笑，暗暗自嘲：我落到如今这般境地，怨不得旁人，全是我一手造成。
若当初没有选择独自逃走，而是与侯五并肩迎敌，说不定现在死的，就是那个女人；
若方才最后关头不吞那该死的僵尸虫，而是破釜沉舟，选择拼死一搏，现在笑到最后的人也只能是我。
可，世间没有“如果”。
输了，就是输了。
“罢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安慰了自己一句后，胡安沉默良久，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声叹息在寂静的矿道中是那么刺耳，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认命的意味。
他抬起头，眼底的怨气渐渐散去，只剩下复杂与麻木。
“你叫我……僵尸？”
他低声开口，嗓音沙哑，“我只是吃了你的僵尸虫，我还不是僵尸！”
韩菲菲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此刻的她虽然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但身上散发的气势相比之前却更加凌厉。
“你可以不是，”她语气轻柔，“自然也可以是。‘是’或‘不是’，在我一念之间，也在你之后的选择。”
胡安心头一紧。
他很清楚，这女人说的一点不假。
吞下僵尸虫者，魂魄已被其烙印。
她若愿，他仍可保留意识；若不愿，下一息就能让他化作一具无魂的僵尸。
胡安强压下那股深层的恐惧，急声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变成僵尸！？”
韩菲菲淡淡一笑：“呵，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心。”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辰身上，此刻，石辰正昏迷地横卧在狼三背上，气息微弱，面容平静。
韩菲菲的眉头轻轻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矿道入口有元婴修士镇守，我们一时出不去。”
她缓缓说道，“我有伤在身，至少需要在此修养半年。你要做的很简单——隐瞒这里的情况，确保无人发现。”
“半年之后，我们离开，你便可重获自由。”
胡安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昏迷的石辰。
他仔细端详了片刻，却没看出此人有何特别——气息平凡，神魂如常，甚至连灵压都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于是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韩菲菲身上。
此时的矿道，寂静得近乎诡异。
冰冷的气流从远处涌来，带着腐朽与铁锈的味道。
韩菲菲静静地立在那里，如寒梅傲立，她的目光深邃如夜，注视着胡安，未发一语。
胡安的呼吸渐渐紊乱，他感受到那股来自体内的冰冷气息，正在一点点顺着经脉蜿蜒爬行，他知道这是韩菲菲给他的警告，他的答复将直接决定他的命运。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小命，已被这个女人握在手中。
片刻后，胡安抬起头，目光直视韩菲菲，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这处矿场刚刚分配给幽狮王战江不久，所以整个矿场人员管理结构十分简单，我想只要每月按时缴纳足额灵矿给上面，就不会有人过来查看，至于是不是死人，没人关心！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在这里修养。”
“如此最好，我们出矿洞之时，便是你恢复自由之日！”
韩菲菲点点头，随后招呼韩立一声，转身朝着矿道深处走去。
胡安看到韩立搀扶韩菲菲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的目光十分复杂，直到几人的身影淹没在黑暗里，他才转身朝着矿洞之外走去。
之前还拥堵在矿道里，满眼散发蓝光的尸体傀儡，早已整齐的摆列在两边，贴墙笔直站立，似乎长在了石壁之中。
胡安顺着他们空出的窄道，小心前行，心中仍旧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这些死尸会突然暴起朝他扑来。
果然，念头刚起，他身侧的一具妖兽尸体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空洞散发蓝色幽光的眼窝死死盯着他，胡安吓了一跳，连忙加快脚步，头也不回了离开了这条矿道，消失在了蜿蜒曲折的矿道之中。
路上，韩立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似乎担心胡安会突然追上来，对他们痛下杀手。
“放心吧。”
韩菲菲淡淡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胡安已经被我所控，而且他离得很远，不会再追来了。”
她说完，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欲伸手像往常那样，揉揉弟弟的头顶。
然而手臂一抬，体内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让她早已身负重创，此刻身心俱疲，几乎到了极限。
能勉强站立，甚至还能控制狼三背着石辰往回走，已是奇迹。
“嘶！”
她闷哼一声，身子一颤，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姐！”
韩立赶紧上前扶住她，神色焦急，“你没事吧？”
韩菲菲微微摇头，脸色惨白如纸。
她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翻涌的血气，这才低声道：“走吧……先回洞府，我需要休息。”
好在这片区域早被她清理过，矿洞虽然潮湿阴暗，一路上却没有碰到任何活人，并无危险。
抵达洞府后，韩菲菲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石盒，塞到韩立手中，又命令狼三将石辰轻放到石床上。
做完这一切，她脚步踉跄，缓缓走向隔壁房间。
到门口时，她已经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强提一丝灵力，传音入秘，对韩立嘱咐道：
“盒中有两枚黑岩蝾螈的内丹……每隔三日，喂石大哥一枚。若六日后他仍未醒，再来唤我。其余时间……万不可打扰我。”
话音落下，房门轻轻阖上，洞府内归于寂静。
门后，只余一阵轻微的喘息声，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焰——随时都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