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江镇艺术中心,今天正在举办第四届苗江绘画协会主席选举大会。选出来的主席,将代表苗江镇最高的绘画水平。
赵旭已经连任四年,绘画协会主席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在镇上威望很高,很受人尊敬。
毕竟在这个人人都在为吃饱饭努力的年代,画画这项高雅的艺术,只有为数不多的佼佼者能参与。
今天,赵旭身着笔挺西服,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眉眼间带着志得意满的神气。
“爸,今年你还有把握连任吗?”
赵崇文崇拜地看着赵旭,在他心中,爸爸就是他学习的榜样。
“儿子,爸爸连演讲稿都准备好了,你觉得我有没有把握?”
赵旭说完,一眼就搜寻到礼堂中背着相机的一个人。这是他特意请来的日报记者,专门为了记录他这次五连任的高光时刻。
“张记者,感谢您此次前来,你们主编可是向我大力推荐你,说你是报社里最厉害的记者。”
张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回握赵旭伸出的右手。
如果不是因为赵旭和他们主编关系好,他才不来这个无聊的绘画协会。就是几个自诩艺术家的人组织的小团体,根本没有什么爆点。
他的目标,可是报道大新闻。
礼堂内到处都挂满了画,张栋拿着照相机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再呆一会,就回去向主编交差。
突然,他的镜头被一副角落的油画吸引。不仅是他,大部分到场的镇上居民都在画前驻足。
画面中央是一个人物肖像,他的脸左右两侧明暗对比强烈,一边是文雅的翩翩公子,另一边是贪婪可怖的恶魔。
公子手中拿着画笔,恶魔手中握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
公子脚下是堆砌的金银,恶魔脚下满是女子痛苦呻吟的脸。
再离近些仔细观察,恶魔丑陋的嘴脸,已经开始侵袭明亮的世界。丝丝缕缕黑线缠绕在正常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
表面光鲜的翩翩公子,其实骨子里已经腐蚀殆尽。
这幅画的画风大胆超前,远不是这个小镇上的画家们能够触及的水平。如果只是简单地将人性的另一面展露出来,倒也不会引发人们如此热烈的议论。
最令人惊奇的是,画中之人的半张脸和赵旭长得一模一样。
“这肖像的样子看着太眼熟了。”
“别说出来,小心惹麻烦。”
“有什么不能说的,谁不知道那个人私底下玩得有多花。他自己都不遮掩,还怕被人说吗?恐怕他会引以为傲吧。”
张栋看着这张巨大的油画,手里的相机快要按出火花。油画中的这半张脸,他刚才才见过,还跟他握过手。
凭借记者敏锐的直觉,他感觉今天的大会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地举行。
这幅画的作者,肯定有故事。
时间差不多,该到的贵宾皆已到齐,镇长坐在第一排正中央,依次排开还有镇中心小学的校长,派出所所长,镇子上的富商等。
镇上其余看热闹的居民,随意落座,选举大会马上就要开始。
主持人上台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所有到场参会的人,手里都有一张票,选择自己最喜欢的画,为它投上一票,票数最多者,即为下一任会长。
往年,大多数居民都只是为了来沾沾文化人的才气。
今年,看热闹的人明显增多,礼堂里到处都是人,挤得满满当当。
“爸爸,你看,在你的带领下,镇上居民的文化修养提高不少。今天这么多人来欣赏画。”
赵崇义一边夸赞着自己的赵旭,一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确定她身边没有那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赵崇义得意扬扬地走过去。
“夏尤,你居然也来看画,你能看得懂吗?”
夏尤看着高自己一头的赵崇义,眼里的厌恶藏都藏不住,扭头就要离开。
“慢着,你别走啊,我爸爸可是绘画协会主席,我带你去看他的画,他最擅长的就是油画,你这个乡下丫头肯定没见过。”
赵崇义说完,就伸手想拉夏尤,被夏尤一掌拍开,毫不留情地说,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赵崇义从没有在同一个身上受过这么多气,而且还是个女人,要是被他爸爸知道,肯定要骂他蠢。
瞪了夏尤一眼,赵崇义忍了下来,今天是他爸的重要日子,这个仇,等以后再报。
赵旭正默默地背着台词,他的学生刘建犹犹豫豫的靠近他。
“老师,有幅画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呼声很高。”
赵旭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挥挥手:
“没有必要,所有画都是安排好的,不会影响什么。”
刘建还想说些什么,这幅画他可从来没见过,绝对不是他们安排好的那些。
但是赵旭已经扭头前往后台,马上就要公布结果。
投票时间结束,工作人员想要将票箱拿走统计,却被一个人按了下来。
“慢着,既然是群众投票,不如就在这里现场唱票,以示公正。否则拿到后面,谁知道你这个结果有没有做假。”
清亮的女声让整个礼堂都安静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选票的公正。
原本在后台等待票箱的赵旭快步走出,他决不允许有人在他的地方捣乱。
按住箱子的正是真芯,她身上穿着湛蓝色的粗布麻衣,虽然面容姣好,但是在赵旭眼中,真芯浑身上下挡不住的穷酸。
“麻烦你看清楚场合,这里可是绘画协会,不是你这种乡下丫头能大声吆喝的地方。”
“绘画协会怎么了?还不是吃我们厨子做的饭菜长大的,谁比谁高贵。既然都投票了,我们就有权利知道,到底哪一幅画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真芯手死死抱住票箱,无论如何也不撒手,她对的举动将镇长等人都吸引了过来,镇长和善地问:
“丫头,你真有意思,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画,所以才这么较真吗?”
“不,是因为我的画就在评选范围内,我必须保证唱票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