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虚时间修炼的利息偿还
魔渊教育机器发出的召唤信号，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了递归文明主星的数学现实底层。
这信号不针对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所有曾与那机器有过深度连接的人，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陈凡猛地捂住胸口，罗盘法宝隔着衣物发烫，苏夜离的时间之瞳也不自觉地泛起涟漪般的银光。
就连正在实验室分析数据的冷轩，和趴在控制台上打盹的萧九，都同时抬起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那破机器又搞什么鬼？”萧九的毛炸起一圈，“九爷我刚梦到一大群电子鱼，全被吓跑了！”
冷轩快速调出地下设施的监控数据，脸色一变：“能量读数异常！不是记忆清洗的波段，更像是一种……共鸣召唤。它在召唤什么？”
陈凡和苏夜离对视一眼，立刻动身前往地下设施。
路上，陈凡尝试联系莉亚娜和凯因，却发现通讯信号受到强烈干扰，断断续续。
“不只是我们在受影响，”苏夜离看着街道上一些行为异常的人，他们眼神空洞，如同梦游般朝着某个方向移动，“所有记忆被深度修改过的人，都在响应这个召唤。”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当他们抵达通往地下设施的入口时，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普通市民，也有政府工作人员，他们安静地排着队，如同虔诚的信徒，正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幽深的地下通道。
警卫试图阻拦，但这些人仿佛失去了痛觉和恐惧，只是麻木地向前。
“他们的意识被引导了，”苏夜离的时间之瞳看穿了表象，“某种强大的意念场正在覆盖他们的自由意志。”
“必须切断信号源！”陈凡护着苏夜离，试图逆着人流前进，但异常坚定的人潮阻力巨大。
就在这时，天空陡然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光线衰减，仿佛整个空间的亮度被凭空抽走了一层。
紧接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声响起，震得人心脏发麻。
“看上面！”地面有人惊呼。
陈凡和苏夜离抬头，只见高空中，空间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来，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梭形舰船缓缓“挤”进了现实。
它通体呈现一种非黑非白的灰色，表面光滑得没有任何接缝或窗口，只是静静地悬停在那里，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投资者的主力舰，来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这艘主力舰的出现，陈凡感到周围的时间流速开始变得怪异。
有时一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有时几分钟却又眨眼即逝。
他看向苏夜离，发现她脸色苍白，时间之瞳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然在努力对抗这种时间乱流。
“虚时间协议……”苏夜离喘息着说，“他们在扭曲局部的时间结构！”
一道冰冷的、经过精密调制的声音，直接在所有生物的脑海中响起，不分语言，直达意念：
“递归文明实验场。你们偏离预设轨道已超过临界值。根据‘虚时间借贷协议’，现启动利息偿还程序。”
“借贷协议？利息偿还？”陈凡心中巨震，难道数百年前的“魔渊教育”，并非单纯的“援助”，而是一笔需要偿还的“高利贷”？
没等他们想明白，灰色主力舰底部投下一道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光柱，笼罩了包括陈凡和苏夜离在内的、所有对召唤信号有反应的人。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他们的身体变得轻飘飘，意识也开始模糊。
“陈凡！”苏夜离紧紧抓住他的手。
陈凡奋力催动罗盘法宝，明暗两种能量交织成护盾，试图抵抗光柱的牵引。
但这光柱的力量层次极高，仿佛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他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眼前一花，再次看清周围时，他们已不再熟悉的主星地表。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的空间。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空大地，只有无穷无尽、不断变幻的灰色流影。
时间的感觉在这里完全错乱，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像雪花一样混杂飞舞。
陈凡能感觉到苏夜离的手还在自己手中，但视觉上，她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波动的水幕。
“欢迎来到‘虚时间领域’。”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直接响起在他们的意识中，“这里是债务清偿中心。”
前方灰色的虚无中，凝聚出一个模糊的光影人形，它没有五官，没有特征，只是纯粹意念的集合体。
“什么债务？我们从未向你们借贷过任何东西！”
陈凡将苏夜离护在身后，沉声问道。他试图感知这个空间的数学结构，却发现这里的规则混乱而怪异，他的罗盘法宝指针疯狂旋转，无法定位。
“个体认知错误。”光影人形毫无感情地回应，“借贷方为递归文明集体意识，抵押品为文明自身的‘时间发展可能性’。魔渊教育系统提供的‘稳定’，预支了你们文明未来数千年的自然演化路径。如今，你们提前打破了‘稳定’，导致‘贷款’提前到期。利息，便是你们在虚时间中，经历本应自然度过的时间压缩历程。”
话音刚落，陈凡和苏夜离同时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作用于他们的意识和身体每一个细胞。
仿佛有无数个日夜、无数种可能的人生经历，被强行压缩、灌注进他们当下的这一刻。
这种时间利息的偿还，带来的不是力量的提升，而是存在的稀释和意识的过载。
苏夜离的时间之瞳不由自主地全面激发，银金色的光芒试图梳理混乱的时间流，保护她和陈凡的核心意识不被冲垮。
但是时间的洪流太过猛烈，她的眼角瞬间渗出血丝。
“夜离！”陈凡心急如焚，全力运转自身修为，明暗能量在罗盘引导下形成一道薄弱的屏障，分担苏夜离的压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寿命、记忆、甚至情感，都在这种时间利息的支付下缓慢流逝。这是一种比直接攻击更可怕的剥削，剥夺的是他们最根本的存在。
“坚持住！这一定是某种精神攻击或幻术！”陈凡咬牙道，他努力保持清醒，寻找这个空间的破绽。
“逻辑否定。此为基于高阶数学协议的规则性执行，非低级精神干预。”光影人形冷漠地纠正，“享受时间吧，债务者们。这是你们追求‘自由’的代价。”
压力持续增大，陈凡开始看到自己一生的碎片飞速闪过，甚至看到一些从未经历过的、可能属于“未来”的模糊画面。
他看到递归文明在明暗冲突中燃烧，看到伙伴们一个个倒下，看到苏夜离在时间乱流中消散……这些画面真伪难辨，却带来巨大的精神冲击。
“不……不能迷失……”陈凡紧守灵台一丝清明，他注意到苏夜离的时间之瞳虽然痛苦，却在被动承受的同时，也在疯狂吸收和分析着虚时间的规则碎片。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九爷我……喵的……最讨厌……加班了……”一个断断续续、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插入这片虚无。
是萧九！
只见一道微弱的量子闪光在灰色流影中左冲右突，萧九的身影时隐时现，它似乎利用了自己量子概率操控的特性，在极低的概率下强行闯入了这个虚时间领域！
“冷轩……破解了……信号的部分……载体……是意识锚点……用你们的……核心记忆……对抗……同化……”萧九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传递着关键信息。
核心记忆？意识锚点？
陈凡瞬间明悟。
投资者所谓的“利息偿还”，本质上是利用虚时间规则，冲刷、稀释他们的个体意识，将其同化为某种无差别的“养料”。
而要对抗这种同化，就必须紧紧锚定那些定义“自我”的、最深刻的记忆。
他立刻放弃了对时间洪流的硬抗，转而将心神沉入内心最深处的记忆之海。
与苏夜离初次相遇的心动，并肩作战的信任，生死关头的不离不弃……这些画面清晰而温暖，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牢牢定住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
同时，他紧紧握住苏夜离的手，将那份坚定的情感传递过去：“夜离，想起我们是谁！想起我们为什么而战！”
苏夜离浑身一震，时间之瞳中的痛苦逐渐被一种深沉的明悟取代。
她不再试图控制混乱的时间流，而是将瞳力聚焦于自身和陈凡周围，构建了一个微型的、稳定的“时间锚点”，将那些试图掠夺他们存在的时间利息暂时隔绝在外。
“有趣。”光影人形似乎对他们的抵抗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兴趣”，“样本适应性超出预期。记录数据，提高利息征收效率。”
更强大的时间压缩力席卷而来，陈凡和苏夜离刚刚构建的防御瞬间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陈凡胸前的罗盘法宝突然产生了异变！
也许是吸收了太多虚时间的特性，也许是明暗能量在极端压力下产生了未知的融合，罗盘中心那一直旋转不停的指针，猛地定格！
它不再指向空间或时间的任何维度，而是指向了陈凡自身！
一道微小的、但却无比稳定的奇异门户，在罗盘上方打开。
门户另一边，并非任何已知的空间，而是一片混沌的、蕴含着恐怖能量的……虚无？
陈凡感到自身的一部分意识、一部分能量，甚至一部分“存在”，正被缓缓吸入那个门户，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结感建立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仿佛他即将被分成两半，但又冥冥中还是一个整体。
光影人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检测到未授权的高维联结！协议冲突！目标个体正在尝试生成……‘维度分身’？终止进程！立即终止！”
虚时间领域的压力瞬间达到顶峰，全部集中向陈凡和他罗盘上开启的那个微小门户，试图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陈凡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撕碎，维持门户打开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
苏夜离不顾自身伤势，将时间锚点的力量全力注入陈凡体内。
萧九也拼尽最后一点量子概率操控能力，扭曲了陈凡身边极小范围内的规则，让投资者的压制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延迟。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罗盘上的微小门户猛地稳定了一下，陈凡清晰地感觉到，在门户另一边的混沌虚无中，一个与他本源相连、却又独立存在的“东西”，初步凝聚成形了。
那东西散发着与他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气息，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矛盾感。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精纯无比的反哺能量，从门户那一端反馈回来，瞬间流遍陈凡全身，不仅抵消了部分时间利息的侵蚀，还让他对明暗能量的理解陡然加深了一层！
“利息……似乎也能变成养分？”陈凡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却振奋的念头。
光影人形的波动更加剧烈：“错误！错误！债务清偿进程受到未知干扰！启动紧急评估……”
灰色流影开始变得不稳定，整个虚时间领域剧烈震动起来。
显然，陈凡身上发生的意外，打乱了投资者的计划。
压迫感骤然减轻，陈凡、苏夜离和奄奄一息的萧九，被一股强大的排斥力抛出了虚时间领域。
眼前景象变幻，他们重重地摔回现实世界，依然在通往地下设施的入口处。
天空中的灰色主力舰依然存在，但投下的光柱已经消失。
那些被召唤来的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大梦初醒。
陈凡第一时间查看苏夜离的情况，她虚弱但意识清醒，时间之瞳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萧九则直接瘫在地上，舌头耷拉在外面，有气无力地哼哼：“九爷我……下次再也不逞英雄了……”
陈凡低头看向胸前的罗盘，那个奇异的门户已经关闭，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某个无法描述的维度，一个与他性命交修的“分身”已经初步存在。
它像一颗种子，静静地悬浮在混沌中，吸收着虚时间残留的特性和……反物质能量？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萌芽，但这力量充满了不确定性，甚至……危险。
空中，投资者的主力舰沉默着，似乎在进行新的评估。
冰冷的意念再次扫过全场，最后在陈凡身上停留了片刻：
“变量超出阈值。递归文明实验场，暂时标记为‘观察期’。‘虚时间协议’并未终止，只是……延期。”
说完，庞大的灰色舰船开始变得透明，如同融入水面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天空中。
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明白，这远未结束。
投资者只是暂时退去，他们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陈凡体内那个新生的、蕴含着反物质能量的维度分身，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他搀扶起苏夜离，抱起虚弱的萧九，看向周围渐渐恢复清醒、却满脸困惑的人们。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38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