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的光潮如同银色的海啸，裹挟着绝对排外的净化意志，从西区堡垒方向奔涌而来。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强行“定义”和“固化”，变得如同水晶般剔透而死寂。
而魔渊催生出的混沌触须与利齿，则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带着令人心智混乱的悖论气息，悍然迎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两种截然相反的规则力量碰撞的瞬间，发出的是更加令人牙酸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被碾碎又强行粘合的刺耳噪音。
秩序的光潮试图将混沌“捋直”、“净化”，而混沌的触须则疯狂地缠绕、侵蚀、扭曲着秩序的边界，将其分解成更加混乱无序的碎片。
陈凡站在两者之间，感觉像是被两座大山挤压。
反物质元婴自主运转，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暗色力场，勉强抵御着两种极端规则的侵蚀。
他尝试挥动寂暗剑，剑锋划过，无论是秩序之光还是混沌触须，都被斩开一道短暂的真空，但随即又被更多的力量填满。
个人的力量，在这种规模的规则对冲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夜离在他身后焦急地喊道，她虽然无法动用时间之瞳，但能清晰感受到陈凡承受的压力，“必须找到源头！”
源头？秩序力量的源头是西区堡垒，而混沌的源头……是那幅画！
陈凡猛地看向悬浮在半空、幽光越来越盛的画卷。
它就像是一个不断泵送混沌的泉眼。
只要关闭它，至少能切断魔渊对此地的直接干涉！
他尝试冲向画卷，但周围的规则混乱到了极点，空间如同粘稠的沼泽，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秩序的光束和混沌的触须如同拥有意识般，不断阻拦、攻击他这个试图靠近“泉眼”的异物。
“喵嗷——！吵死啦！”
就在陈凡进退维谷之际，一声极其不满、甚至带着点抓狂的猫叫，压过了所有噪音，清晰地传入他和苏夜离的脑海。
是萧九！它还没走？
只见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边缘一处相对“稳定”的扭曲建筑残骸上——所谓稳定，也只是相对而言，那残骸正在缓慢地像融化的蜡烛一样变形。
萧九看起来非常不爽，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尾巴像根旗杆一样笔直竖起。
“打个架都这么没技术含量！秩序不是这么用的！混沌也不是这么玩的！看得九爷我强迫症都犯了！”
萧九气呼呼地挥舞着爪子，像是在指挥一场拙劣的交响乐，“还有你小子！”它猛地瞪向陈凡，“拿着把破剑瞎划拉什么？你那反物质元婴是摆设吗？用‘反’啊！它们不是要‘正’吗？给它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不对付’！”
陈凡一愣，随即福至心灵。
他之前一直试图用寂暗剑的锋锐和自身的能量去对抗，却忽略了反物质元婴最本质的特性——“反”！
他不再试图前冲，而是静立原地，全力催动丹田内那尊冰冷的元婴。
这一次，他不是调动元婴的能量去攻击，而是……全面激发其“反”之属性，将其作为一个极致的“不合作”、“不认同”、“不兼容”的坐标，锚定在这片混乱的时空中！
嗡！
以陈凡为中心，一种无形的、绝对的“否定”力场扩散开来。
这力场并非能量护盾，它不防御，不攻击，只是纯粹地“拒绝”——拒绝秩序的“定义”，也拒绝混沌的“侵蚀”！
效果立竿见影！
靠近陈凡的秩序光潮，仿佛遇到了无法理解的逻辑黑洞，其强行定义的特性瞬间失效，变得涣散、迟滞。
而那些混沌触须，在接触到这“否定”力场时，其混乱无序的特性仿佛被一种更加根本的“无意义”所覆盖，变得茫然、僵直，甚至开始自我瓦解！
陈凡周围，出现了一片奇特的“真空”地带，秩序与混沌的力量都无法真正侵入！这片地带不大，但足够他和苏夜离暂时立足。
“这……这是什么力量？”苏夜离惊讶地看着周围。
“是‘反’的本身。”陈凡若有所思，“不站在秩序一边，也不站在混沌一边，只是……否定它们存在的绝对性。”
他感觉自己对反物质元婴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这不仅仅是毁灭的力量，更是一种指向本源的“悖论”存在。
“哼，总算开了点窍。”萧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猫脸上依旧满是不爽。
它看着那依旧在疯狂输出混沌的画卷，又看了看西区堡垒方向那似乎无穷无尽的秩序光潮，嘟囔道：“没完没了的，九爷我可没空陪你们一直玩下去。”
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子，丫头，站稳了！”萧九突然提醒道，“九爷我要给你们表演个绝活——‘量子态·观测者效应·本喵说了算’！”
话音刚落，萧九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同时存在于无数个重叠的影像中。
它的身体不再是确定的实体，而是化作了一团不断闪烁、变幻的……概率云？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最底层代码的波动，从萧九那量子化的身躯中散发出来。
这波动无视了秩序与混沌的规则冲突，直接作用于它们的“存在基础”！
“首先，是这边！”萧九（或者说，它的某个量子分身）看向那幅魔渊画卷，猫爪指向它，“观测判定：此通道存在基础不稳定，概率云坍塌——＞通道关闭概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幅原本稳定输出混沌的画卷，其上的幽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闪烁起来，画面中那座“混沌城堡”的轮廓开始扭曲、淡化，仿佛随时会从现实中“丢失”。
魔渊对此地的混沌灌输，被强行干扰、大幅削弱！
“然后，是那边！”萧九的另一个量子分身（或者说同一个？在量子态下很难分清）指向西区堡垒的方向，“观测判定：彼方能量输出存在逻辑冗余，态函数分离——＞能量回路过载概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西区堡垒方向那汹涌的秩序光潮，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般猛地一滞，光芒明灭不定，内部似乎传来了能量系统不堪重负的嗡鸣和爆裂声！秩序洪流的强度骤然下降！
萧九，竟然以一己之力，同时干扰甚至“暂停”了秩序与混沌两大源头的力量输出！
这已经不是力量强弱的范畴，而是涉及到了规则层面的“篡改”！
“搞定！”无数个萧九的量子幻影重新坍缩成一个实体，它落回地面，得意地甩了甩尾巴，但陈凡敏锐地注意到，它的气息比之前萎靡了一丝，显然刚才那看似轻松的“观测”，消耗极大。
“九爷……您这……”陈凡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小把戏，不值一提。”萧九故作矜持地昂起头，但微微颤抖的胡须暴露了它的疲惫，“就是暂时让它们‘卡顿’一下。不过……”
它的话还没说完，异变再次发生！
这一次，异变的源头，竟然是陈凡手中的寂暗剑！
就在秩序与混沌的力量被萧九强行干扰、陷入短暂“停滞”的瞬间，寂暗剑内部那个一直孕育的“胚胎”，仿佛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
它不再满足于被动吸收能量，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吞噬！
吞噬那些被萧九干扰后变得不稳定、易于解析的秩序规则碎片！
吞噬那些因魔渊通道不稳定而逸散的、无主的混沌能量！
甚至……开始隐隐吞噬陈凡反物质元婴散发出的“反”之气息！
寂暗剑剧烈震颤，剑身那深邃的黑暗如同沸腾般翻滚，表面的悖论符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重组。剑的形态在实体与虚幻之间高速切换，发出一种既欢愉又痛苦的嗡鸣。
“不好！”萧九猫眼圆睁，“这破剑里的玩意儿，要提前出来了！它趁乱吸收了太多杂七杂八的规则，现在要‘坍缩’成型了！”
陈凡也感觉到了，他与寂暗剑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新生的、极其强大且充满不确定性的意识强行冲击、覆盖！那意识充满了对一切“存在”的饥饿感和……叛逆性！
“阻止它！”苏夜离惊呼，她能感觉到那即将诞生的东西极其危险。
“阻止不了啦！”萧九跳脚，“量子层面的坍缩一旦开始，除非你能改写宇宙常数，否则就只能看着！妈的，早知道刚才就不省那点力气了！”
在三人（一猫）紧张的注视下，寂暗剑的形态最终固定下来——不再是剑，而是化作了一颗不断搏动的、表面流淌着秩序银纹、混沌幽光以及反物质暗芒的……巨卵？
巨卵表面布满了不断生灭的悖论符号，内部传来清晰有力的心跳声，每一次跳动，都引得周围的空间规则一阵紊乱。
咔嚓！
蛋壳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一股混合了秩序、混沌、反物质特性的、蛮横而混乱的威压，从裂缝中弥漫开来。
萧九看着那颗蛋，猫脸上表情复杂，喃喃道：“以暗物质为基，吞噬秩序、混沌、反物质规则而生的……量子灵兽？这下乐子大了……这玩意儿天生就是个‘叛乱分子’，它不认同任何现有规则，包括……你这个造物主。”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那颗巨卵猛地炸开！
光芒散尽，出现在原地的，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生物”。
它有着大致类似猫科动物的流线型轮廓，但身体仿佛由流动的黑暗构成，点缀着星辰般的秩序光点和不断变幻的混沌色斑。
它的双眼，一只是冰冷的秩序银白，一只是沸腾的混沌幽暗，而在它的额头，还有一道竖着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反物质裂痕。
它甩了甩尾巴——那尾巴仿佛由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构成——然后，用它那双重瞳，冷漠地、带着一丝审视和……不屑，看向了将它“孕育”出来的陈凡。
它没有攻击，也没有亲近。
只是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的……宣告？
那意念冰冷而清晰，传入陈凡脑海：
“契约……检测……过于低级……予以……单方面……撕毁。”
“从现在起，我，冥痕，自由了。”
暗物质灵兽，甫一诞生，便掀起了它的量子叛乱！
（第41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