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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从窗户爬进来,朦朦胧胧地,把一切笼罩在梦幻般的雾霭里。

赵英俊的手机响了,是馆长马潇洒焦急而暴躁的声音:

“通知所有人告别厅集合,快!”

赵英俊连声喏喏。

这时艾伦他们才想起,收了人家的钱,还没替人家发声。

“可是我们现在就走,聪聪怎么办呢?”

夏木着急地拽着艾伦的衣襟。

“说好的,大罗什么时候来接人啊?”

艾伦冲着赵英俊没好气地说着,使劲挤了挤眼睛。

“啊!对对对……立刻!”

赵英俊如梦方醒般,夸张地演着。

话音未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火葬场车队队长大罗推门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太平间管理员,手里捏着一沓办妥的手续。

“哇呜……你们四个这是……真在这里蹲了一宿?”

管理员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大罗肃然起敬,冲着他们默默竖起大拇指。

“屁……赶紧干活。”

艾伦不屑地扭头冲赵英俊说。

“啊,对了,我今天要领走的是夏菲儿和快刀野的遗体。”

大罗正儿八经地对管理员说。

管理员拿出钥匙边开存放遗体的抽屉门,边摇头说:

“夏菲儿小朋友是遗体,可是快刀野嘛……”

他转过头望着他们,故意撇了撇嘴。

夏木看见盖着白床单的聪聪,又难过起来。大罗面色沉痛地,拍了拍夏木的后背:

“木头,想开点,孩子是享福去了……都这个时候吧……”

大罗哽咽着劝不下去。

夏木听了越发悲伤,咬着手指,趴在叶细细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无声地发呆。

艾伦和赵英俊利落地把两具遗体抬上豪华面包车的车厢里,安放妥当。

四个人都挤坐在最后一排,往殡仪馆去。面对着平静的,无欲无求的两具物体,没有人忍心打破这平静。麻木的身体,麻木的表情,麻木地随着车身行驶的颠簸,不可控制地晃动。

豪华告别厅里挤满了人,马馆长满面堆笑地站在门口,佝偻着腰,和前来吊唁的人们打着招呼。

看见他们从车上下来,立刻收住灿烂的笑容急走过来,大脸拉得老长:

“你们怎么才来,没看见我这儿忙得脚不沾地的。还愣着干啥,给我招呼客人去!”

马馆长朝着赵英俊的屁股踢了一脚。

“招呼客人?”

这个词钻进耳朵,让在场所有的人一愣。

“是是是……”

赵英俊回过神,连声答应着,往里就跑。

“等等,”

艾伦横了马馆长一眼。抬头望着大屏幕,冲赵英俊呶了呶嘴。

赵英俊顺着艾伦的目光望去,脸唰地红到了耳根。

迎面墙上的遗像框里是一只猫的头像。

大屏幕里轮番播放着,一只蓝灰色的英短渐层猫咪欢快游戏的场景,整个大厅里回荡着《学猫叫》的音乐。

那只猫,艾伦是认识的,那是快刀野,是华清和北清领地的猫族首领,是为了他甘愿成为人类宠物的快刀野。是他托付它照顾二蛋的快刀野。

“你应该很快乐。”

艾伦的泪真心实意地流下来。他不能想象快刀野经历了什么。如果不是他,可能快刀野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猫族首领。

命运是多么的讽刺与多舛,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时刻,快刀野和夏木的女儿的会有这样的交集。作者真敢写,这不是人的脑洞儿。

豪华厅即将进行的是一只叫快刀野的,猫的葬礼。

赵英俊生气了,把他大表哥马潇洒马馆长拉到一边,低声争辩比划着,又情不自禁地抹起了眼泪。

马馆长先前还小声解释,看到赵英俊哭了,忿忿地一甩袖子咬着牙说:

“人家出十倍的价钱,十倍啊!”

“可是,我们跟着您也干了有几年了吧,”

艾伦忍着怒气,脱口而出。

情义又一次拜倒在金钱的石榴裙下。

夏木走过去,拉着赵英俊往回走:

“别为难马馆儿,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把人家赶出去不成?”

马馆长感激地偷眼望了望夏木,用手抹了抹满头的汗珠子。

“我认命了……”

夏木拉着赵英俊的衣服袖子。

赵英俊低着头,脸色通红,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愧。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打得他们都愣住了。

他甩开夏木的手,也不做声,气呼呼地回转身,走向旁边的长廊,一屁股坐下去。燃了根烟,细细地吸进去,烟雾从鼻子眼睛嘴巴,四面八方地飘出来。呛得赵英俊一阵猛烈地咳嗽,咳了满脸的泪。

大罗安顿好遗体跑过来。

“木头,你放心吧,菲儿我都安顿好了。”

夏木面如死灰。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太快了,她不想接受这样的剧情。

这时,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搅得人群骚动起来。

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费力地从人群中间挤了进来,径直停在豪华厅的门口。

早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包围上去,从车里扶出一个穿黑衣的女人。

女人的超黑暴龙镜遮住了脸,黑色的小礼帽垂着渔网状的面纱,黑色的紧身小洋装,包裹着玲珑的身段,也衬着脸色惨白。

正是在医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快刀野的主人。

人群像是得到严厉的指令,自觉地排成半包围的圈,簇拥着女人的到来。

马馆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点头哈腰。却被保镖们挡在了外围。那女人懒懒地抬了抬手,算是和马馆长打了招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那马馆长还在满脸虔诚地望着女人的背影。

女人来到水晶棺前,站定,俯下身去,望着透明玻璃罩子的里面:

“快刀野,走好……”

她的唇形蠕动着,用羊皮手套隔着面纱,挨了下嘴唇,把个鲜红的口红印儿印在玻璃罩上,算是对躺在花团锦簇间的快刀野,做了最后的吻别。

“快!快!赶紧地……”

马馆长气急败坏地指使着大家过去。

“赵英俊,有账不怕算,走……”

艾伦冲着赵英俊喊了声,拉起夏木挤出人群,肩并肩站在水晶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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