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容的表情有一丝僵硬,她冷眼盯着黎书,听见黎成朗忽然道:“为何没人送饭?”
这话问的是张雪容,张雪容却仿佛事先准备好了说辞,道:“许是下边的丫鬟忘记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想揭过这一切?黎成朗当然不会允许,在场的有好些下人,甚至二房三房的都在,他大房嫡女被罚跪祠堂,竟然靠吃死老鼠填饱肚子,这要他的脸往哪搁?他又想起昨日陆世子说的一番话,猛然惊醒过来,随即面色一冷,“送饭的是哪个丫鬟?”
张雪容本以为随便解释一句,黎成朗就不会追究,可看着黎成朗的表情,才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
张雪容闭了闭眼睛,心里对黎书的恨又多了一层,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几个丫鬟,目光如蛇一样,吐出火红的信子,丫鬟们都紧张的站着,一言不敢发,今日来的这几个丫鬟都是她的心腹,可她不得不从中挑出一个。
终于,目光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小蝶,跪下。”
叫小蝶的丫鬟一慌,连忙跪在了地上,身体瑟瑟发抖,黎成朗冷然看着,道:“杖毙。”
张雪容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黎成朗,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家法。
小蝶猛然抬头,随即头连连磕在地上,原本光洁的额头很快血红一片,“老爷饶命,夫人饶命。”
可喊再多的救命也没用了,黎成朗今日势必要以儆效尤。
黎成朗目光凉凉的看了一眼张雪容,张雪容心里一惊,她果然小瞧了黎书,好不容易得手的金丝孔雀丢了,送来的黄草纸也没了踪影,黎书竟然还烤老鼠吃。
一件一件都超出了她的计划,如今她只盼望着孔雀能被找到,好缓解黎成朗暴怒的情绪。
“夫人。”一个婆子跑了过来,脸色慌张。
还在气头上的张雪容头也没回,“什么事?”
看那婆子吞吞吐吐,她气的直接上去踢了一脚,“老爷在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夫人,孔雀死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张雪容一呆,黎成朗却更是怒不可遏,十五出门,祠堂失火,黎书烤老鼠,现在吉祥物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有比今天更晦气的事吗?
黎书嘴角勾起,看了一眼墙跟位置,那里还烤着一样东西,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味道,只是众人都被她烤老鼠的壮举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无人在乎这些细节罢了。
“那里在冒烟。”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张雪容抬头,看着东边烟雾缭绕,她心中一喜,她说那些黄草纸怎么会都不见了,原来在这等着呐,她看了黎书一眼,她今日必不能让黎书全身而退。
张雪容率先走在前面,脚步匆匆,她一定要抓住黎书的证据,可距离越近,越有些不对劲,张雪容心里有股不安,她慢下脚步,跟着的几人也不再上前,远远看着这一幕。
“大夫人,您好人好报,千万别缠着我,要找就去找夫人,是她让我烧的。”
一个人正瑟瑟发抖的坐在大家回去的路上,手里的黄草纸一张一张被扔在火堆里,那纸烧着以后随风而散,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她嘴里念念有词,这癫狂的模样直接吓傻了一众人等。
李氏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那人似乎感应到有人过来,回过头,咧着嘴对大家笑了几声,又继续烧纸。
张雪容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兰,听着她嘴里的话,心口一滞,差点缓不过气来。
黎画更是一呆,捂住了嘴巴。
黎书清亮的声音在夜色下更加爱清晰无比,“原来还真有人给我送黄草纸啊?”
大家都已经看出来,那个小兰是清和轩里的丫鬟,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烧纸,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黄草纸若没有主人吩咐,底下的丫鬟是绝对不敢买的,所以,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张雪容。
后面的黎成朗自然看到了这一切,经过这接二连三的事儿,他脸色更加糟糕,临走前对着众人道:
“今日之事,若有一个字传出去,我便行家法,绝不饶恕。”
他又回头看向黎书,道:“罚跪祠堂,不到三日,不准出来。”
黎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即便黎成朗知道这事她是无辜的,但烤老鼠一事,实在有伤风化,关键是她还辱了黎成朗的面子,试问谁家的姑娘会拿老鼠烤着吃?
不过黎书目的达到,也不在乎跪不跪祠堂了,反正经此一战,张雪容的形象在黎成朗的心中已经有了些微的变化。
经过祠堂一事,张雪容收敛了许多,黎画也不在她面前晃悠了,因为她被黎成朗下令不经他允许不准出府,还要日日抄写家规,每日早起去春满堂还有清和轩请安,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而黎书像被忘记了一样,一时无人再提起她,黎成朗虽然已经吩咐丫鬟必须送饭到祠堂,但张雪容对黎书恨极了,表面上虽然答应,但私下根本没有派丫鬟过来,黎书就这样一直饿着肚子,一直到了第三天,她索性睡在了地上,以保持最后一点体力。
成远侯府,
陆公子正悠闲的钓着鱼,听赵光说完,道:“她,真的跪了?”
赵光点点头。
陆征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线一抛,“子昂,你说,我这算不算复仇成功了?”
蔡子昂正收着线,闻言道:“什么复仇?”
陆征又低低的笑了,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在心里骂他。
他前日因为悦香楼一事跪了祠堂,这消息一夜之间传到了皇宫,文成帝特意赶到了寿安殿,太后听后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这事儿是有心人为之,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但为堵住悠悠之口,只能小惩大诫,既然陆征主动认错,她就没什么说的,反而让魏公公送了上等的伤药过去,这事就算了结了。
倒是蔡子昂今日乍一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专门跑到了侯府清风苑,问陆征:
“你真跪了?”
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承担责任貌似不是他陆大人的风格,蔡子昂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没有。”
蔡子昂“切”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人虚张声势。
赵光又道:“不过,我听说,黎大小姐好像三天都没怎么吃饭了。”
陆征抬头,“怎么回事?”
“听说是黎夫人下的命令。”
他当初只是想给黎书一点颜色瞧瞧,并没打算将人怎么样,没想到竟然被人钻了空子,借机想要整治她。
他知道,黎书跟现在的黎夫人关系并不好,且那位黎夫人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两天不知道给黎书什么苦头吃呢。
陆征将线一扔,站了起来,赵光一看主子走了,也跟上去了。
蔡子昂叫道:“喂,看我的鱼,上钩了。”
赵光问:“公子要去哪?”
“黎府。”陆征脚步不停。
“就这样过去?”赵光疑惑。
“赵云刚来消息,常州出现灾情,国库正缺钱,他黎大人担任员外郎,怎么着也得出点力吧?”
赵光脚步一歪,差点跌倒,员外郎不过一个五品小官,无论出钱还是出力,也得找个顶头的吧,户部虽然人手不够,但怎么也轮不着人家黎大人吧?
不过,黎府好像还挺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