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书?
陆征眼睛眯起,寒意瞬间蔓延开来,仿佛拒人于千里般的冷漠才是他的本质。
程舟走上前,站在黎书旁边,温声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黎书刚从前世的回忆中惊醒,一时没注意到程舟对她的称呼。
“你怎么来了?”
“我刚从千丝坊回来,在楼下看到了你。”
其实程舟并不是从千丝坊回来,他早就知道黎书来了这,但他解释的合情合理,黎书不疑有他。
“我送你回去。”
程舟笑意温和,端的是谦谦君子。
两人穿着月白色衣服,站在一起,仿佛情人般亲密。
这一幕在陆征看来,有些刺眼,没等黎书回答,他就先发了声,
“这位公子,莫不是跟人起了冲突?”
黎书这才注意到,程舟的衣袍下摆有些褶皱,还有些红色的痕迹,似乎是血?
程舟浑不在意,只看着黎书,解释道:“刚遇见了一个小偷,想要偷我的玉佩,所幸被我吓跑了。”
他状似轻松的解释,没有抹掉陆征的怀疑,倒像是在讥讽对方什么。
黎书自然也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陆征云淡风轻,道:“公子不是商人吗?难道商人也会功夫?”
程舟道:“出门在外,自然要会些拳脚功夫,否则被人怎么害的都不知道。”
此话意有所指,陆征轻嗤,“听说公子是从6的江南而来,不知来京城做甚?”
程舟道:“我是商人,自然做些商人该做的事儿,大人不会是怀疑我另有目的吧?”
“大虞商人千万,可常州程家是当地富商,财富首屈一指,怎么要来抢京城的生意?”
程舟道:“行商坐贾难道还要区别个你我他不成?大虞鼓励商人经商,自由经营,大人难道是歧视小地方来的?”
歧视?他可真会给他戴帽子。
“公子说笑了,只是最近京城不太平,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意图不轨,我作为大虞臣民,自然要略尽绵薄之力。”
程舟笑的温和,但眼底却笼罩着一层寒霜,道:“大人多虑了,程家也是大虞臣民,岂会对朝廷不敬?”
陆征不以为然,“常州水灾,程家可没少出力,瘟疫一事上,程家也出了大笔银子,既出力,又出钱,程家果真是大虞臣民的表率。”
程家出力,讽刺的是程家竟然敢跟兵部尚书张成行贿赂之事,而出钱,指的则是程家怕真相查明,祸及己身的无奈之举。
“大人有这功夫白费口舌,不如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下,免得被人暗算。”程舟道。
赵云忽然走了上来,“主子。”
陆征看向下面,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夜色中,
“死了?”
赵云有些懊悔,“是,”
他今日被陆征派出去搅和贺州一事,便将监视程舟的任务交给了皇城司另一位手下周恒,结果周恒跟程舟交了手,竟然死了。
“是程公子先动的手。”
且从周恒的伤口上来看,周恒都是以防御为主,可最后还是被程舟杀了。
陆征垂眸,“忠阳侯可知道?”
赵云想起之前探听的消息,道:“应该已经查到。”
陆征蹙眉,“去告诉他,既然人已经进了京城,剩下的就不归皇城司管了,他自己的事儿,自己处理去。”
“是。”
两人一同前行,黎书问:“王叔说你最近都没有去千丝坊,可有什么事?”
程舟道:“办些私事,姑娘不会不允许吧?”
程舟回答的诚恳,黎书也没有追问是何私事,反正程舟在千丝坊只是挂个身份而已,又不是跟王志远一样,日夜守着。
“自然不会。”
程舟一笑,“我听王叔说你要找大夫,我认识一位京中名医,他的医术十分高明。”
黎书心思一动,问:“民间大夫?”
程舟点头。
“信得过吗?”
程舟道:“他家里世代行医,他本是一名游医,住处不定,但他的医德绝对信得过,我母亲的病一直就是他看的。”
“程舟,我可信得过你?”黎书这次问的认真。
程舟眼眸深沉,终于道:“我与姑娘不会为敌。”
“好。”
程舟犹豫道:“姑娘与刚刚那位大人很熟?”
要不然怎么三番两次碰到两人一起说话?
黎书想起陆征,随口道:“熟什么?人家是侯府公子,我只是侍郎府不受宠的千金,不过碰巧在一起说了些话而已。”
黎书说的毫不在乎,可这话落到程舟的耳朵里,像是在生那人的气。
“侯府公子怎么了?不过恰好投了个好胎而已,跟别人有什么区别?”
程舟说完嗤笑一声。
黎书道:“你也讨厌他是不是?这人城府极深,最爱耍阴谋诡计,我看,也没几个喜欢他的。”
程舟看她突然像个孩子一样,不禁莞尔,“成远侯府公子,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别人都夸他芝兰玉树,风姿卓然,是整个京城小姐的爱慕对象,夫人心中最喜欢的女婿,也只有你会这样说。”
黎书一愣,“他有这么好?”
“好不好不知道,但姑娘说的心思深沉,我深表赞同。”
从上次晏夫人来了之后,张雪容也没找过柴氏,想来是被贺天一事弄的心神不宁,对春满堂无暇顾及。
又因着章和寺的庙会即将临近,柴氏便一早遣散了丫鬟,并破例给她们发了好些银子,让她们自己去买喜欢的玩意儿。
丫鬟们喜极望外,立刻丢下了手中的活,都开心的出了府。
唯有一个丫鬟叫冬梅的有些犹豫,郑嬷嬷见状,又给了她一些,并说了好些话,她才放心的离开了。
黎书趁着这功夫便带着程舟所说的那位大夫邹平,从小香园后门悄悄进了府。
郑嬷嬷看她过来,立刻带着她们往前边走去,可是越往前走,黎书越疑惑。
直到她站在了丁香园的门口,郑嬷嬷道:
“大小姐,老夫人就在里面。”
几人穿过杂草,绕过黎书上次进过的主屋,又穿过上次那个荷花池,到了一处隐秘的小屋前,黎书看着周围长满了野草,有一人多高,如果不进来的话,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屋。
邹平很守规矩,只跟着往前走,也不多问。
郑嬷嬷推开门,柴氏正坐在一把破旧椅子上,旁边还有一把椅子,显然是给大夫准备的。
郑嬷嬷示意邹平过去诊脉。
柴氏已经睁开眼睛,看见黎书过来,也没说话。
邹平依言上前诊脉,黎书站在一旁,环顾一周,发现柴氏后面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有残羹剩饭,没有收拾。
她立刻就猜出来了,这屋里还有人住。
因为旁边还有一个小门,正用厚重的帘子挡着。
邹平诊脉过程中,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震惊,仿佛是为了印证心中猜想,他又细细把了一遍,最后终于确定。
黎书将他的表情看到眼里,她虽然早就知道柴氏中了毒,但并不知道她到底中毒多久。
邹平道:“老夫人曾经确实中了毒,但已经有人帮您解了,只是余毒未消,眼下只有继续服用解毒的方子。”
黎书想起上次薛神医来黎府,应该就是那次,张雪容给柴氏换了方子。
郑嬷嬷递给邹平一张纸,邹平看过,眉头微皱,略微踌躇道:“这方子”
郑嬷嬷问:“可有问题?”
“此方确实解毒,但制方之人,为何会出一个解毒效果这么慢的方子?”
当然不想让中毒者好的快,柴氏哼了一声。
郑嬷嬷道:“若是继续服用这个方子,需要多久可以清除余毒?”
邹平道:“最快也要一月。”
柴氏气道:“她倒是算计的清楚,吃一个解毒的药还要一个月,我若是按照她的方子,岂不是这一个月还要受她的控制?”
郑嬷嬷道:“大夫可有快速解毒的法子?”
柴氏道:“先不必解,把东西给他看看。”
郑嬷嬷只得从门后拿出一个药包,打开后,对邹平道:“这是之前老夫人吃的药,大夫看看。”
邹平一一看过并闻过后,表情很是惊讶,“这人很会用药,且剂量把握的很准,既不会造成中毒者当即死亡,也不会让她平常感觉到不适,只在慢慢中,消耗身体元气,最后慢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