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星璇的理论研究完成了?”
“不,可惜了星璇到底是匹普通独角兽,在提出‘魔法理论’是,他已是两鬓斑白;完成理论基本依据的研究并提出‘施法通式’时,用风烛残年形容尚不为过;他运用通式,成功用药水而非角施放了搬运魔法,又接连施放多个城规法术,证实了‘通式’的可行性,此时距他逝世只有两个年头。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完成了可以使幻型灵的伪装失效的药粉的制作。那药粉直到今日还在使用。”
泽蔻拉低下了头,它的语调一直很坚毅——她就是这样的马,但现在,那其中多了份感伤,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仍继续说着:
“星璇大师——我们这些后辈这样称呼他,没有一匹不是发自内心、心甘情愿的,他是真正配得上这个称谓的马。他的存在,是塞拉斯提亚的荣幸,他使整个阿奎斯陲亚的历史熠熠生辉,”泽蔻拉有些激动,她的声音自喉咙发出,有些打颤,她甚至忘了称大公主为“陛下”,“当年的史官弗洛这样评价星璇:‘整个世界本是一片黑暗,而后星璇降生,独自照亮了半边天。’自他之后,历代的皇宫大法师再无像他一样肯潜心研究魔法实质的马。后来,大公主将他的理论分存在了皇家图书室中,不再供世马翻阅,星璇的理论,由此卷入了历史的车轮,被时光抛弃,被后马遗忘。”
听到这,我十分诧异:
“那你是怎么…”
“我的祖先,乃是星璇四门徒之一,他帮助星璇完成了所有相关实验的记录,纵然相关文献已不可查阅,星璇的所有理论他早已烂熟于心。他凭借着记忆,再次提炼出了‘魔法原液’,将星璇当年的实验一一重现,最后,他将所有理论再次整理,传给了他的后代。自此,运用原液施法成了我家族的独传,外马们除了惊叹,对其中的原理一无所知。”泽蔻拉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可怜星璇努力钻研了那么多年,最终的成果却被我家族独享,又无法被世马所知。”
我听得入了迷,泽蔻拉的话说完半天,我没作出回应,直至森林中的一声鸟鸣才将我拉回现实。我神色凝重,我现在有太多太多的事想问了,水晶帝国、黑晶王、小蝶…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我没法带着这么多疑惑行动;而且,听了星璇的故事,我的心十分难受,有一口气正堵在心口,压得我喘不上气,我必须想办法将它排到体外。我问:
“大公主究竟为什么要把他的理论封存?”
“是啊,究竟为什么呢?”泽蔻拉盯着我反问,“你说,是为什么呢?”
虽然她没有回答,不过,即使我自己推想,也只有一个方向:如果星璇的理论被推行,所有马便都可以使用魔法,那样一来,魔法就没法再作为一种独角兽特有的能力,到了那时,如果有马想要造反… …
我忽然感觉有一把重锤狠狠捶在了我的后脑上,我脑中“嗡嗡”回想着,双眼发黑;我不敢再继续推想,可思想已经脱了缰,完全不受控制,自己奔向最终的方向…
造反会变得很难镇压,她塞拉斯提亚的统治将出现一个巨大的隐患。
心口上的那团气非但没有排走,反而变得更大,我狠狠地拍打着胸脯,希望能够缓解这种窒息感,可是,“现实”这团气实在难以舒缓,我不得不张开嘴,保证呼吸的正常进行。
没错,为了保住她的统治,她必须这么做!
纵然你对国家有功,纵然你的初衷是那么美好,但是,一旦你危及了君主的统治,就不能留你,一日、一时、一刻都不能多留!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银甲的身影。
那匹死去的青年死囚(可参见第36回 试图对小蝶进行训练:两匹不同的马进行一个相同的历练)究竟要说什么?水晶帝国的死刑犯到底去了哪里?我没法知道,可我能明白,这背后一定又是一个君主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做出的“大事”。这一点上,银甲与塞拉斯提亚没有区别,他们的双蹄无不是沾满鲜血,他们敢下的“秘密勾当”又何止我见到的这一两起?不过是意外显现出的冰山一角罢了。走到“一国之主”这一步,换作谁,都会将事做绝,唯求保住自己的地位以及“大好山河”。
一将功成万骨枯。将犹如此,何况君主?
斯派克在我的背上一声不吭,自泽蔻拉开始讲述“魔法原液”的历史开始,他就一直盯着锅中原液表面的气泡升腾、破裂、升腾、破裂…他的思想恐怕也早已失控,不自觉地思考着“星璇大师”的故事。
我现在有些明白泽蔻拉为何显得有些失落了,她肯定跟我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而后替星璇感到惋惜,如此正直的一匹马,终究得不到应有的荣誉。
“所以你便离开了阿奎斯陲亚,住到了这里?”我问。话说完,我自觉有些不妥:永恒自由森林也是阿奎斯陲亚的国土,只不过少有马来而已。严格意义上讲,她还是一位“公民”。
“是我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泽蔻拉抬起头,她的语调恢复了平静,她已从“历史”回到了当下,“但,主要原因还是…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不奇怪为何我会有这么多‘原液’吗?”
“唔…”的确,经她一说我才注意到,照她的说法没当年星璇费了很大的力才从一个法阵中提炼出五毫升原液来,她这一大锅…够星璇忙一阵子了。我问:“难道你的祖先改进了‘原液’的炼制方法?”
“没错,如果想利用‘原液’,将它从实验转到实际,提炼方法就必须改进,”泽蔻拉点了点头,“但是,星璇大师的提炼方法并未传给我的祖先,所以,现在我所使用的方法自源头开始就是我家族的创造,不存在‘改进’一说。除非你把从法阵中提炼五毫升也叫做方法…”
“源头?为何要称源头?”
“万事进行总有个过程。提炼方法也是一代一代改良,当下我用的方法便是我的曾祖母改进来的。”
“原来如此…”我看着满满一锅的“魔法原液”,说:“看来,你曾祖母改良后的方法已十分高效了。”
“这话不假,同先辈们的方法相比,节省的时间几乎可以再制一锅了。”
“说到底,是什么方法呢?”
泽蔻拉站了起来,走向了壁橱;她从满是植物的壁橱橱柜中取出了一个“物品”:那是一个吹风机式的东西,尾部之上有一个倒圆台口,物体的最前端和最后端各有一个叶片,把手处有一柄可以旋转的旋杆,离着旋杆三四厘米有一封底圆柱。整体上看,说它像一个“冲锋枪”更为形象。
我没问这是什么,泽蔻拉现在拿出它来,说明它一定与“魔法原液”的提炼有关,我只需静静的看她接下来的行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