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道”,横向仅能容下一马,且路面凹凸不平,行走在上面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为了行动方便,我和蒂娜不得不分开一段距离,不然,迅速拔刀极可能会弄伤对方,蒂娜在前,我紧随其后。
不过,身在高处,眼界也自然开阔,从这里向下望,主路上的马一览无遗:最前方的确是苹果杰克,仅从她极具特点的牛仔帽便可断定,特别要说明的是,她甚至还穿着黑晶王因怕被马认出而穿上的带有兜帽的黑斗篷,这番毫不协调的装扮无论放在哪里我都可以肯定地说:“是你,苹果杰克!”后追五马,跑在前面的三匹一匹持斧,一匹持刀,一匹持铁钳,面目狰狞但神色紧张地疾行着,他们虽面目可怖,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们其实毫无目的性,只是机械地跟着杰克;而靠后的两马相比则能明显感觉出其与前三匹的差别:一匹身披一件破旧风衣、身体强壮到可以用“巨大”形容,成年马一般如我,站立时约莫一米八左右的高度,而这匹雄驹——从鬃毛样式以及体型判断,几乎不可能是雌驹——却将近二米五,且身体各部位强壮的十分匀称,四肢、脖颈均较常马巨大,说实话,就算以杰克·罗丝的体质相比,我都绝不想与他为敌,这种力量上的压制眼见便知,用“螳臂当车”形容他与别马的对决毫不为过;另一匹面带面罩,整个正脸只有双目留在外面视物,身上穿着的黑色长风衣将他遮掩的十分严实,仅四蹄末端露在外面行走,虽不能望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阴沉,虽不如前马壮硕,却仍令马畏惧三分,他给我一种力量之外的恐惧,那是一种精神压制,如先前提到的:对未知的恐惧。
这五马本是一言不发,强壮马首先打破了平静,他恶狠狠地说:
“她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我们从‘老巢’追起,到现在大概有…有半个小时了吧?她竟然还能如此活跃,”他深吸一口气,“这恐怕是连你都不能相比的体力吧?说实话,我现在真想跟她睡上一晚,看看她能蹦跶多长时间!”
“如果你不想我提你的头去见瑞利,就少说这些闲话,把你那有限的思考能力放到任务上!”另一匹马声音阴沉得可怕,能够听出,他这句话绝非戏言;他又说:“你们所有马拿的这些武器只能作威胁,绝不能伤她分毫!瑞利强调过,他要见到的是‘完好无损’的马,一丝擦伤都不要!”
这话倒令我舒了一口气,起码我不必担心苹果杰克的生命安全了,这些马不敢把她怎样,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苹果杰克知道我的存在。
我才刚放下心,走在五马最前方的雄驹又将我的危机感提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说:
“我们再坚持一会就好啦,这附近我熟悉得很,再往前走是一道机关,那机关设计得真绝啦!想开挡路的石门,必须要同时拉动左右两条主路上的拉杆,她再能跑也不能同时身处左右两侧吧?那时她就插翅难逃了!”
两条主路,两根拉杆?
我转头看向蒂娜,发现她也再用同样的眼光望着我,我相信她此刻心中所想与我基本一致:我和她兵分两路,帮助苹果杰克“铺平逃亡路”。
“我想我们之间不必交流计划了,”蒂娜说,语速颇急,“我十分熟悉这一片暗渠,你在这里继续跟着他们,我去另一边。”
我向对岸望了望,漆黑一片,便问:
“这样一来,我就完全看不到你了,该怎么与你交流?”
“没什么好交流的,你我和他们下面的马步调基本一致,等你的那位朋友遇上了石门机关,我们两个估计也就能见到拉杆了,真见到了拉杆,同时拉下,这不难吧?不管你先我后,最后总归是让拉杆都处于‘拉下’的状态,这样,机关一开,那位小姐成功过去,我们再放下机关,大功告成!”一边说着,蒂娜将前蹄搭在了小道旁防马跌落的栏杆上,显然,她准备跳下
“你就从这跳下去?”
“不然呢?这个高度对于地下马来说是丝毫没有伤害的,”蒂娜说,“更多时候,这是必备的保命技能!一条决定生死算得上家常便饭,你就不必担心了。”
“但是你跳下后,该怎么回到那边的上层小道上?”
“那马说了是主路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拉杆,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知道‘小路’存在的马,我跳下后会跟在他们后面,”蒂娜顿了一下,“这一条路不像我们刚进暗渠时一般,由污水分隔两条路,这里——用暗渠的话说——是一个高地,中间是干涸的硬土路,走过去没有问题。”
看来,蒂娜不是一时兴起,在雄驹说出拉杆机关那一刻,她便运用所知规划好了一切,考虑到了所有情况,这便是我一直所说的与蒂娜行事的优点:她会处理好所有分内甚至一些分外的事,而同她合作的马只需行事即可,动脑的部分她几乎思考完毕。
蒂娜观测片刻,忽地向前一倒,掉了下去。
我忍不住好奇向下望了一眼,蒂娜已稳稳站在地上,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呼…还真是安心…”我嘀咕了一句,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五马身上。
我们商讨的这段时间,他们已跑出一段距离,我加快了速度,终于又勉强跟上。
“喂喂喂,”刚刚提出“两根拉杆”机关的那匹雄驹身旁的一匹说,“你说的那个机关,我怎么不知道的?”
“那机关之后的出口是一片大森林,出了森林,可就是幻型灵帝国了!”雄驹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想去那里吗?有马想去那种地方吗?所以,你当然不知道,就连我,都是一次偶然发现的那两根拉杆,进而发现的整个机关!”
“我只想知道还有多远…我真的…真的有点跑不下去了… …”另一匹雄驹说话已是断断续续,在追逐苹果杰克的过程中,所有参与者的体能受到了严峻的考验,显然,已经有马要坚持不住了。
“不许再发牢骚了!”终于,黑衣马忍无可忍,大喊一声,“谁若是再敢说闲话,我直接将他杀掉,”他又回头看了看高大之马,“你也一样!”
虽然他这一番话是为了共同任务的成功,但任何马被这种口气与语调说了都不会高兴,高大马一声不发,似乎是默许了黑衣马的“命令”,在我看来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个…那个…那匹马估计已到了石门前了,我们快走两步,将她捉回来吧。”最先挑起话茬的雄驹此刻出面调和,些许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我听罢,完全不再管这五马,放开速度跑起来,现在起到他们赶到机关前的这一小段时间是我将苹果杰克带出暗渠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