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喊叫惊呆了我,我浑身一颤,将未出口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罗丝先生,我们的会谈到此结束,”安灼胥将我举高的蹄子拍了下来,他直视着我,表情像是望着一个仇家,“请回!”
“怎…怎么…”我的精神还有些恍惚,只能简略地问出几个字。
“这辆天马车不能起飞,”安灼胥转过身,望着地图上被红圈包围的天马车标志,“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说的还不够明确吗?”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灼胥,想不到,我们之间的分歧会出现在这一关键问题上,“如果天马车不能起飞,‘半文钱’要躲到哪里去?只要他不出水晶帝国,瑞利早晚会找到他!如果他被捉住...就大事不好了!”
“听着,罗丝先生,”安灼胥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丝毫退让,“我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我只知道,如果天马车照常起飞,那才是真的‘大事不好了’。”
“为什么?”安灼胥坚定的态度反倒令我怀疑起自己的计划来,我半质疑、半好奇地问。
“既然你已经把你的计划全盘托出...”安灼胥垂下眼帘,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后,抬起头与我对视,“对于明天的计划,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已跟你说过,沃克烁贤——本国头号通缉犯,为马凶狠狡诈,军方一直没办法找到他的行动轨迹,所以,一直让他逍遥法外,为了捉住他,甚至牺牲了我的搭档...”
说到这,安灼胥沉默了片刻,我与他一同低下头表达对死者的哀思。
沉默依旧是安灼胥打破的。
“说起来,如果这次计划能够成功,你的功劳绝不在我之下,”安灼胥话锋一转,“不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自从你告诉我沃克烁贤平日还干着倒卖水晶的行当,顺着这条信息追查,沃克烁贤,这匹似乎完全隐于黑暗的马,渐渐被我们摸清了主要活动路线,同时,对于他的更多信息,均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扩充。”
“这么说,他的模样...”
“不,唯独这点,我们仍然一无所知,”安灼胥皱紧了眉毛,“就算有几次,我派出的线马撞见了他,所见到的模样也是一身大衣与巨大兜帽相配。根据他们的描述作出的肖像画相当于没画。”
“这...又是为何?既然已经能画出来,必定与真马有几分相似吧?”
“只露出一张嘴的肖像画,你可以说他是任何马,也可以说他谁也不是,”安灼胥说,“只要戴上同一款兜帽,你可以是那副画中的马,我也可以是。”
“一匹马居然可以将自己的容貌隐藏得这么深!”我感叹一声。
“很快,他就没办法再藏下去了,”安灼胥咬着牙说,“很快,很快我就会将他抓住。”
话题转变得有些太快。我瞪大了双眼,有话想问但不知从何问起,只干张着嘴,没有说话。
“明天,他会出现在庆典中,并且一定会在天马车准备起飞时赶到现场,”安灼胥转过身,指着地图上天马车标志旁一个又一个红圈,“我的计划很简单,你所看到的用红圈圈起来的地方,都是明天有兵埋伏的位置,只要沃克烁贤出现,以我高呼为号,全体出动,将整个天马车区域包围,将沃克烁贤绳之以法!”
我仔细观察着地图:红圈覆盖区域极广,以天马车为中心,最远处已经达到了整张帆布的边界——十号地区,期间各个圆圈像是要圈出所有草丛般分布着。
“既然他只是出现在天马车附近,天马车照常飞,你们照常抓马,我们之间的计划不犯冲突啊。”认真思考安灼胥的计划后,我提出了疑问。
“既然半文钱能够通过自己的手段混入天马车的民众代表,沃克烁贤难道就做不到这点吗?”
安灼胥的反问使我陷入了沉默,的确,沃克烁贤与半文钱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论能力,烁贤甚至可能略胜于半文钱,他想混进民众代表,不是不可能。
“你怕他也随天马车一起飞到阿奎斯陲娅?”
“对于水晶帝国的罪犯们来说,阿奎斯陲娅是一个巨大的避风港——里面容得下任何一匹罪马,一旦到了阿奎斯陲娅,我的权力便不能生效,那就是你的地盘了,”安灼胥指着我,“可是,你们阿奎斯陲娅根本就不会重视这些马!他们藏匿在阿奎斯陲娅巨大阴影之下,完全逃避了应有的制裁!”
“这...不能全怪我们啊,”面对安灼胥明显的指责,我一摊蹄,“犯马们通过各种不为马知的阴暗方式偷渡到阿奎斯陲娅,这我们从何查起。”
“可是,对于我们摆出的足以将马逮捕的证据,阿奎斯陲娅方面从来就没有受理过!”安灼胥的眼中充满了怨恨。
“还有这种事?”眉毛不自觉间紧促到了一起,我与安灼胥双目对视,“我发誓没有作过这种决策。”
这不是一个可靠的誓言,杰克·罗丝的过去我如何得知——但,一匹在皇宫中能够朴素生活的忠臣,我相信他不会对邻国逃来的罪犯坐视不管。
“当年有例在先,那是很久以前,有一匹逃犯,据说是被军方追着,逃跑时跑到阿奎斯陲娅,军方提出了罪犯引渡,得到的答复是:没有引渡义务。”
这怎么可能?如果这件事曾真实发生过,其中一定存在着什么更深的原因。
“这个先例,你是听谁说的?”
“当年的外交官——吉尔伯特,”安灼胥眨了眨眼,“你要质疑它的真实性?”
吉尔伯特!
又是这个名字,就好像有马写好了剧本、而由他来出演主角一般,所有不相干的事,总会出现这个名字将两件事粘合在一起,使所有事情变得错综复杂,让旁观马看得迷乱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