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爷太太在天有灵,咱们的困境算是解了,奴婢瞧着这大郎君的乳母也是个和善的,您不放心的话咱们使些银子,让她在裴二夫人面前给咱们说说好话。”
江妧听闻抬头望着小香的背影,她正在为江妧铺床叠被,嘴里不忘着喋喋不休,自打及笄后,她的婚事就被武宁侯以蛇年与大郎君属相犯冲的借口推迟了。
上个月她还在愁她这样被退了婚的孤女,如何在这世间苟活,这会子武宁侯二夫人,也就是她未来的婆母的贴身管事,特意来接她上京待嫁了。
她应当高兴的,可她不是小香,不可能将事情归结于父母的在天之灵,里头定然有猫腻。
“待会儿看吧!”
她淡然的模样让小香焦急,正想劝解一番,听见外面吵嚷起来,她忙推开窗子一瞧,原来是快到码头了。
江妧在没来这个世界之前,在现代的家庭中父母便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她好不容易才从那样的家庭中脱困了,却死在了去旅游的大巴上。
然后她的魂魄就来到了她这一世母亲腹中,她母亲姓庄,是金陵应天府尹庄公之女,属于南直隶最高的官衔,更是书香门第。
她才五岁便与武宁侯府长孙定下婚约,这侯府长孙却不是大夫人所出,而是二夫人之子,妯娌俩人又是两姨姊妹,一同嫁入侯府。
入府后身为大夫人的武宁侯夫人却晚于二夫人生子,是以这二郎君却是武宁侯世子。
而江妧嫁的就是侯府长孙裴恒。
“小香,侯府不比在我跟前,更是要长点心眼,不可说的话不说!不可做的事不做!切记!”
“奴婢知道了,以后奴婢定然谨言慎行,绝不给姑娘拖后腿,让人揪姑娘小辫子!”
江妧嗔她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我行我素,瞪了她一眼,恰这时二夫人身边的秦嬷嬷来了,江妧忙站起身迎了迎,让了坐。
到底是奴仆,秦嬷嬷也不敢拿乔,忙推让着,江妧忙叫:“小香,给嬷嬷上茶来。”
秦嬷嬷笑呵呵的,“姑娘不必张罗,我说完就走,咱们离上京也不远了,姑娘也准备准备吧。”
“有劳嬷嬷提醒,”她朝小香使了个眼色。
小香忙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递给秦嬷嬷,秦嬷嬷便要拒绝,小香则捻了一把她的手,“嬷嬷,我们姑娘一路多谢嬷嬷的照顾,二则我们初来乍到,姑娘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进府了请嬷嬷多提点提点。”
这秦嬷嬷一听,加之小香红黑不说就塞到手里来,不自觉便接了,暗暗掂了一下,竟然沉甸甸的一袋,心中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
“你放心,二夫人早前是见过姑娘的,说姑娘懂事,又贤惠,二夫人喜欢得不得了,不过是咱们大爷受了伤,才推迟了婚事,二夫人还让我好好开解姑娘。”
江妧知道,就算是他们有意想推迟婚事,自此将婚事解除了,她也没办法,谁叫她不过是个孤女呢。
她八岁父母双亡,亲戚们在她家坐着不走,要求分她父母财产,当日她写信求侯府,信却大海捞针一般。
她想打官司,可她大伯就是当地最大的官,告谁去?
最后还是靠她大伯才留下两大红漆洋皮箱的嫁妆,今日也随着武宁侯府的船只一起带入上京来。
当然了,因着他得的好处最多,可江妧也是没法了,不给大伯,她连这两箱的东西都留不住。
她莞尔一笑,“兄长受了伤,我本应上京来瞧,奈何伯母也病着,我自小在她手底下长大,为着孝道,没办法进京,只怕婶婶心里犯嘀咕。”
秦嬷嬷道:“姑娘也太过思虑了,咱们夫人最是体恤的,”瞧了一眼外面,“下头的人在搬着东西,姑娘先稍坐,我得去瞧着他们,小心磕着碰着。”
说完,扭着肥硕的臀,自江妧的舱房出去了。
小香见她走了,吐了吐舌头,“这嬷嬷滑不溜手的。”
江妧只是笑笑,伸头望朝窗外望了一眼,码头不远了,因着有武宁侯府的船只,岸上早被清出一道来。
小香替她戴了幂篱,扶着她往船头走去,船靠了码头,便牵着她下了船,远远的站着一男子站在马车前,身材清瘦,石青长袍,手里头还拄着一个拐杖。
“这.......那莫不是大郎君?”
小香是个藏不住事的,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小动作更是不断,江妧掐了她手心一下,要她不要过于明显。
她微微透过幂篱上的纱偷偷往外看了一眼,的确是大郎君裴恒,江妧八岁左右父亲病重时见过他一次,那时他十五,大概的模样倒是没变。
也不怪小香失了礼数,这裴恒分明是跛了脚,江妧倒是转得快,要不是他跛了,估计她还嫁不了他吧!
裴恒一瘸一拐的迎了过来,后面跟着的小厮想扶他一把,被他挥退了。
“妹妹金安,舟车劳顿,备了马车给妹妹。”
江妧忙福身行礼,“有劳兄长来接我,其实派辆马车来就行了。
裴恒知道她是体恤自己跛脚,心里也暖融融的,脸上带出一抹温柔的笑道:“妹妹千里迢迢来,我原也没什么事,来接一接也不碍的......不过这脚有些碍事了。”
目前为止,江妧总算知道裴家为何推迟了婚事之后不取消婚事了,他这样的状况,除了有婚约的迫于无奈,谁还会嫁?
江妧笑了笑,这裴恒偷眼望她,却只是看见雪白的纱后影影绰绰的轮廓,一打量着身量,苗条婀娜,于他来说不知该不该高兴。
“大郎君?是那辆马车么?”
见他看得痴了,小香忙出声提醒,指着裴恒身后的马车,手里却轻轻捏了江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