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奶奶的话,世子爷前儿听说奶奶不见了,就一直在寻奶奶,连梳洗都免了,一连几日都未曾阖过眼,想来这个时候是去梳洗了,奶奶要和世子爷说话么?奴婢去请。”
说着,就要往外去请,江妧忙按住她,霜降一句话问得她不知所措,忙摇头。
霜降忙让人端了炭盆进来,给她烘发,她肚子饿得咕咕叫,霜降安慰她,“奶奶先等一等,小丫鬟就送来。”
正说着,小丫鬟就端着一个大红方漆盘进来,她就闻见一股子粳米得香味,便遥遥望了过去,小丫鬟走近前来,她伸手想端,却立马缩回手来。
现在的手,一碰到东西就疼,霜降索性就喂她吃,说是给她寻个大夫来瞧,江妧拒绝了,“我现在困得很,等明日再说。”
霜降检查了她的头发已然干了,嘱咐外头小丫鬟要听着里面的动静,辛苦这一两日,江妧心里害怕,却不好意思说,只让留了灯,霜降笑道:“奴婢就在外头美人榻上,奶奶有什么就只管叫我。”
她应了,回身在床上坐下,见她出去了,这才躺了下来,她本以为几日未曾睡好,应该很是疲倦了,没想到一闭上眼,还是裴恒的面目狰狞的样子,反倒盯着帐顶悠悠叹气。
不知何时,她迷迷瞪瞪的睡着了,等再一次醒来时,裴慎就坐在他的床边翻着她的手心在看,她忙起身,将自己的衣裳拢好。
“你.......”
“你手上有许多软刺,都进了肉里了,我替你挑出来。”
他说着,狭长的凤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捏着她的手,用一根金簪小心翼翼的挑破皮肉,将肉里的刺挑了出来,虽说他已然动作够轻了,因着实是疼,她想缩回手,却被他桎梏着,动弹不得。
抬眼见她死死的咬着唇,被她咬得唇色发白,心下不忍,柔声道:“且忍一忍,不挑出来,只怕会在里面头腐烂作脓,到时候更是疼。”
江妧乖乖的点点头,这才微微抬眸,细细的盯着他看,唇角不知为何,竟破了好大的一个口,脖子和手背上也是,有一些细细的划痕,似乎是被树枝划到的。
“裴恒呢?”
裴慎的挑刺的手僵住,也未曾看她,咬了咬牙,用轻快的声线回她,“在扬州。”
江妧点头,也不意外,又去观察他,昨日他的确也是狼狈得很,今日倒依旧一副温润端方君子的模样,不见江妧继续说话,他抬眼又觑了她一眼。
“我写信去了,兄长说不定也会来。”
“不会的.......”
他这时才抬头认认真真的望着她,却也未问她,紧接着她便解释,“在我遇到危险时,他和那贼人说,可以将我送给贼人,只求留他一命......”
裴慎的手顿住了,愣愣的盯着她的掌心,他以为兄长顶多就只是没救她,不想竟说出这样恶心肮脏的话来,就算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也不应该说这些的话!
他的手上只是微微一顿,沉默住了,已然将她手心的刺都挑了出来,又为她擦了药粉,受伤不重就没必要裹绷带。
又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来看,又是许多软刺,他依旧低头挑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江妧见他腮帮子鼓了又鼓,似乎是在咬着后槽牙压制怒火。
江妧犹犹豫豫,缓缓的伸手,轻轻的触碰他受伤的地方,指尖将将触碰到那唇角的伤口,便立马缩了回来,他身形明显一怔,眼疾手快的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他望着她。
她紧张到不行,连呼气吸气都要使劲,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抓着她的手,放在他唇角的伤口上一碰,触电一般,握着她的手,温热的唇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又一点一点往下吻了下去,最后在她掌心落下深深的一吻,他抬起猩红的眸子,温柔的望着她,哑声唤她,“妧儿。”
江妧红了脸,像是微醺,紧张的盯着他的眼看,他似乎很是高兴,俯身过来,因着生病,不敢亲她,只在她颊上又落下一吻,回手抱着她。
一点一点的将她揉进怀里,江妧也回抱着他,只感觉自己脑袋都晕乎乎的,裴慎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探了探她的额头,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行为古怪,会来触碰他。
刚才的兴奋被一盆水浇灭了,他还以为江妧想通了,他只得松开她,见她香腮带赤,星眼微饧,有些怔怔的,轻声安慰了几句,将人放躺下,又出来叫人去请太医。
又回来瞧她,见她已然闭上眼睡着了,心下更是急了起来,拧着眉在里面打转,不过片刻功夫,也请了太医来,霜降忙为她拢了大红销金撒花帐子,为她卷了袖子,露出一截皓腕来,取了帕子搭在她腕子上。
太医就在床前坐下,用小枕垫在她腕子下给她细细诊脉,摸了一会儿,才道:“敢问大人,夫人是不是遇到什么险事了?似有惊悸过度之状,又加上娘胎里带的弱症,自然有一回病的。”
“是!她平日吃的都是人参养荣丸,又吃着燕窝保养,这几日遇了水匪,自被惊吓到了。”
太医点头,“那就是了!也到没什么大碍,大人照着我给的方子给夫人吃药就成,燕窝和人参养荣丸也要继续吃才是。”说着,已然站起身来,打拱要走。
裴慎忙让人给太医备了礼,又让霜降伺候笔墨,一时回来,见小丫鬟正给她挂了帐子,又在她床边坐了下来,瞧着她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边了,这才踏实了些。
至于裴恒,就算他真的叫他来接江妧,他也不会来的,毕竟这一次他似乎真被吓破了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