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晚循声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数道人影自林中逼近,只是身上穿着的竟是一袭明黄甲胄,
是她从来没看过的式样。
想到刚刚卫彦的话,难道这就是另外的那支军队?
她心头警铃大作,来不及细想,拉着两个兵士快速躲到一旁的林子里。
只可惜为时已晚,三人的行踪还是被暴露了。
那几个人见着这边有人立即对着外面道:“这里有人!”
云岁晚来不及多想,提着裙子就朝着两个兵士道:“跑。”
话音刚落她人已经闪了出去。
两个兵士紧跟而上。
眼见着对方就要追上来,云岁晚匆忙间掏出自己腰间的毒粉。
手腕一扬!
淡青色的毒粉在空中轰然炸开。
冲在最前的几名甲士猝不及防,瞬间被呛得涕泪横流,视线模糊,脚步大乱。
“咳……咳咳!有毒!”
走在最前头的几个兵士立即被呛得根本走不了路。
借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三人不觉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人也跟着慢慢被甩远了些。
直到人影完全消失,肺里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云岁晚才终于扶着一棵大树停下。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两个兵士也是累得不行,“没成想夫人早有准备,厉,厉害。”
而此时云岁晚根本无暇回应。
方才惊心动魄的追逐,让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沙场的残酷和可怕。
她得赶紧将消息传给裴砚桉才行。
“你们主营在什么地方?”
如今裴砚桉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如先去主营,将消息告诉给主营的人也是有用的。
两个兵士指着东南方,“就在那处林子里,此刻走过去起码得花上半个时辰的时间。”
云岁晚也没有别的法子,“走,过去!”
三人这才继续往主营的方向去。
可走着走着,林子里就越发安静得厉害,云岁晚隐隐觉得不对。
忽然,一大群鸟腾挪起来,她心道不妙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可下一刻,只听得一阵轰隆声,一大群铁马朝着他们直接奔了过来。
山路狭窄,十几匹马飞奔过来,云岁晚简直无处可躲。
就在她愣神之际,她瞥到另一边有个巨大的石头。
她对着两个兵士道:“去石头后面。”
三人赶紧奔过去。
可下一刻,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将她从原地带起。
她整个人瞬间腾空,下一瞬,便落入一个坚实而冰冷的怀抱。
是裴砚桉。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便见他身后,数千名手持长枪与带刺铁盾的兵士如铜墙铁壁般涌了上来。
刚刚那群铁骑速度太快,刹不住一下齐刷刷地撞到了那带刺的铁盾上。
未等云岁晚看清接下来的情景,裴砚桉已经带着她往后面的大营去了。
裴砚桉带着她过来,一把将人放在地上,脸上明显带着怒意,“不是送你回去了吗?谁准你又回来的!”
“怎么?当真怕我对你姨母做什么?”
云岁晚缓过神来,一脸莫名,“大爷,我回来不是为姨母,是来寻你的。”
闻言,裴砚桉刚刚还一副气呼呼的神情,此刻有些僵住。
他神情不自然地瞧过来,“寻我?”
莫名,刚刚的气性少了大半,心里没来由地荡起一阵异样。
不过脸上依然冷着,“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若是晚去半步,你命就没了?”
云岁晚不想辩解,只道:“大爷,我想问此次叛乱的人究竟是不是南康王?”
裴砚桉看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岁晚继续道:“刚刚在来这里之前,我们还遇到了几个兵士,看穿着打扮,他们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大爷这边的,更不是南康王那边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还有人想渔翁得利?”
裴砚桉看过来,眸子深不见底,眼里充满了审视。
“你是说,有人故意引导我们和南康王发生战乱?”
“对。”
其实来的路上,云岁晚就细细想过,若她是南康王,真要叛乱一定会尽力隐瞒自己的行踪。
可为何朝廷那般早就接到了消息?
究竟是南康王太蠢还是说他们大盛朝人才济济,有人早就窥见了南康王的意图?
而且,南康王既然要谋反为何还让自己的妻儿进京?
若是说他是为了谋得朝廷信任,那卫彦大可不必跟来,他尚未弱冠,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能推脱过去的。
所以怎么想着中间都是矛盾的。
除非就像她刚刚说的,是另外有人在推手。
裴砚桉久久不语,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云岁晚见裴砚桉一直不说话,侧头过去,“大爷,你有听我说话吗?”
裴砚桉脸上表情很是奇怪,半晌之后才点点头,“嗯。”
云岁晚还想继续说下去,前头忽然传来一阵阵喝声。
紧接着有兵士来报,“裴大人,铁骑已经被我们击溃,而且南康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人已经被在控制范围内了。”
“现在要立即过去和南康王汇合吗?”
裴砚桉当即点头,“嗯,让李将军先带五千精锐过去。”
听见这话,云岁晚不可以思议地转头头来,“南康王?刚刚那兵士说南康王?”
裴砚桉点点头,“嗯。”
云岁晚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南康王……跟你合围?”
她猛然明白了什么,唇边泛起一丝既淡然的弧度。
原来如此,原来南康王叛乱是假,你和他联手演戏,钓出这后面的大鱼,才是真?
“原来从头到尾这后面的推手都是大爷?”
裴砚桉看着她,“此事说来复杂,眼下并不是细说的时候。”
“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先回城,你姨母那边我也已经着人去通知南康王了,他会加派人手寻找你姨母的下落。”
云岁晚心中万般复杂,所以,从头到尾她也好,贺如兰也好,其实都是局外人?
朝堂间,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太多。
她虽然能理解他的谨慎,理解这盘棋的凶险。
她理解他所有的做法,却唯独不能理解他。
在他心里她究竟算是什么?
或许于他而言,她的悲喜根本不重要。
这种感觉似乎回到了上一世。
她想到刚刚裴砚桉说的那句“可怜的信任”不禁有些想笑。
是啊,他和她之间可不就连这点可怜的信任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