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嫔这些时日打理宫务十分得体,端午宫宴也操办得滴水不漏,就连敬妃也多有夸赞,不如将此事交于柔嫔,皇上以为如何?”
胤禛爽朗一笑,“她倒是个得用的,皇后既嘱意她,那便照你说的办。”
宜修从养心殿回来后,便传了柔嫔,她随着剪秋进殿时,宜修正抱着弘晟喂辅食。
柔嫔上前两步福身行礼,轻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来了,剪秋,赐坐。”
“谢皇后娘娘。”柔嫔起身落坐在秀凳上,宜修以帕子拭去弘晟嘴角的米糊,指尖掠过小儿软嫩脸颊时眼底泛起柔光,“啊,对了,再吃最后一勺。”
柔嫔望着宜修将最后一勺南瓜米糊喂进弘晟口中,见那孩子皱着鼻子推开银匙,又咯咯笑着去够宜修腕间的翡翠镯子。
不由得轻声叹道“六阿哥这般伶俐,娘娘膝下承欢的福气,真真叫人歆羡。”
宜修用丝帕仔细擦净小儿掌心,待乳母抱走弘晟,才端起白玉盏轻抿茶沫,看着柔嫔的目光一直随着弘晟,浅笑道“你膝下不也有温月,又何必羡慕本宫。”
柔嫔闻言起身对着宜修行了一个大礼,“若非皇上和皇后娘娘开恩,温月也不能顺利记在臣妾名下,请皇后娘娘再受臣妾大礼。”
甄嬛的孩子满月时,柔嫔在承乾宫办了两桌小宴以作庆祝,却没想到皇上和皇后亲临,还给公主赐名温月,记在柔嫔名下。
宜修看她行礼大后再次落座,才浅笑道“这些日子你处理宫务很是得当,圆明园诸事,本宫欲交予你全权打理,你意下如何。”
柔嫔连忙保证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当尽心竭力,不负皇后娘娘重任。”
宜修将目光转向窗外,幽幽道“如今妃位全然是汉军旗的天下,满军旗倒显得单薄了。
本宫有意提一位满军旗为妃,原以为莞常在能诞下位阿哥,你也好有阿哥傍身,事已至此,只能从宫权着手了,往后协理六宫,可要比旁人更用心些。”
柔嫔起身跪拜,“臣妾定不辜负皇后娘娘扶持之心。”
宜修看着她落落大方,眼里虽有兴奋却无野心,很是满意,浅笑道“往年避暑一事都是华贵妃打理,一应章程内务府都有数,你按照往年的章程办即可。”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次日景仁宫请安时,宜修也提及了此事,“天气日渐炎热,皇上昨日提及早些安排去圆明园避暑,还是同往年一样,有意的都可同去,一应事宜都已交予柔嫔。”
祺常在绞着茜色娟帕,指节泛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分明是同日入宫,偏生这柔嫔接连晋封,如今竟能执掌避暑事宜,当真叫人恨得牙痒。
祥常在低头摩挲着腕间新得的羊脂玉镯,想起家中兄长书信里的殷切期盼,福常在攥紧了绣着金线的团扇,心中暗忖,这圆明园倒是个翻身的好时机。
宜修的目光落在沈眉庄身上,看得她微微蹙眉,就听主位上轻叹一声。
“说起来,莞常在的月子已然过了,只是依旧抱病,惠贵人,你一向与她交好,不如就由你跑一趟,问问她的意愿?”
沈眉庄起身福身行礼,“是。”
请安散去后,祺常在、祥常在、福常在都私下花了不少银两找了内务府,连夜做了几身鲜亮衣裳,就为了去圆明园后穿给胤禛看。
沈眉庄自景仁宫出来,就带着籽香直直去了钟粹宫,原以为又要吃闭门羹,没想到流朱却将她请了进去。
进殿后本以为会看到面色苍白的嬛儿妹妹,心中早已备好了安慰的话,“嬛儿...”
“眉姐姐,今日怎的想着来看嬛儿了?”
只见甄嬛面色红润、身姿窈窕,全然没有半点病态,和生产那日简直判若两人,沈眉庄安慰的话噎在喉中。
甄嬛见她嘴唇微张,却迟迟不语,轻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嫌我没备下枣泥山药糕,恼我了?”
沈眉庄这才回过神来,浅笑道“自你生产后便一直愿见我,我还担心你会就是一蹶不振,瞧你脸色红润,生得比从前还娇艳两分,倒是我多虑了。”
甄嬛手指摩挲的桌缘,声音清冷,“我若当真就此一蹶不振,岂非如了她们的意。”似不愿多言,转而浅笑道“姐姐今日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沈眉庄这才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握着甄嬛的手,“今日皇后娘娘提了去圆明园避暑一事,让我来问你一句,可要一同前去,你如今既已大好,可要亲自去景仁宫回话?”
甄嬛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还请姐姐替我跑一趟景仁宫,这痊愈之事,还望姐姐替我保密。”
沈眉庄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口泛起微不可察的酸涩,却只是颔首,“也罢,你向来最有主意,既是这般打算,我自然依你。”
她刚要起身,袖口突然被攥住,撞见甄嬛微微泛红的眼眶,“眉姐姐...你可知我的孩子...如何了?”
“后宫都传柔嫔待她视如己出,前日我去瞧时,温月吃得好睡得好,还会看着拨浪鼓笑了,你尽可放心。”
话落时,甄嬛紧绷的肩背骤然松懈,又很快泛起自嘲的笑意,“是啊,那是柔嫔的孩子。”
沈眉庄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到底还是没伸手,“再说这些已是无用,你当保重自身,重获盛宠,来日方长,将来或许还有母女相称的一日。”
说罢拍了拍她的手,“话也带到,我这便要回去了,你且坐着,不必送我,以免被人发现你已痊愈。”
回碎玉轩的宫道上,籽香瞧着沈眉庄攥着丝帕的指尖泛白,心中轻哼,压低声音,好似打抱不平一般。
“小主巴巴儿地记挂着莞常在,如今倒好,人家把您当傻子蒙在鼓里,此事只怕温太医也参与其中,却只瞒着您一人,这实在是....奴婢实在为您不值。”
沈眉庄突然驻足,“休得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