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目标就在前方,那座隐藏着网络物理核心的建筑物已经触手可及,但周围的人群密度让他喘不过气来。
“太多人了,我做不到。”他对着耳机低声说,额头冒出冷汗。
“你能做到的,陶德舟。”吴璐桃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她的声音里带着疼痛的颤抖,那鹿角发卡在她的额头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人流涌动,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像一把尖刀划过陶德舟的神经。他的感官开始过载,周围的声音变得刺耳,灯光扭曲成令人作呕的色彩。社恐发作的前兆——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有人在看你。”脑海中的声音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他们都在看你,准备抓住你。”
陶德舟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迈步。通往大楼的路似乎变得无限长。
“心率超过150,呼吸急促。”乌云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通讯器传来,不再是猫叫,而是一种机械化的人声,“陶德舟正在经历严重社交恐惧发作。”
一对眼睛。两对眼睛。无数对眼睛。
陶德舟感觉自己像被钉在墙上的标本,暴露在世界的目光下。他的腿开始发软,视野边缘出现黑点。
突然,他看见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母亲。不,那不可能是母亲,她已经…然而那身影朝他微笑,朝他招手,然后脸部扭曲成恐怖的形状。
“幻觉开始了。”陶德舟艰难地对着通讯器说,“我看到了不存在的人。”
“那是网络的防御机制,”吴璐桃急促地说,“他们在利用你的恐惧。陶德舟,听我说,不要抵抗恐惧,让它流过你。”
“怎么可能不抵抗?”陶德舟几乎要尖叫出声,他蜷缩在一个角落,汗水浸透了衬衫。
周围的世界开始崩解。人们的面容融化,重组,变成扭曲的怪物。大楼看起来像是在呼吸,街道在蠕动。陶德舟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几乎要昏倒。
“陶德舟,”乌云的声音出现,异常清晰,“你的社恐不是弱点,而是过滤器。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现在,不要关闭感官,而是完全打开它们。”
这个建议违反了陶德舟所有的本能。但在绝望中,他停止了挣扎,任由恐惧的浪潮冲刷过全身。
令人惊讶的是,当他不再抵抗时,痛苦达到顶点后开始减轻。恐惧仍在,但变成了一种奇怪的能量,流动在他的血管中。
陶德舟睁开眼睛,世界变得不同了。
他仍然看到扭曲和变形,但现在能分辨出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网络投射的幻象。人群中那些表情过于完美的路人,动作机械、眼神空洞,他们不是真人,而是网络的代理人。而那些面带忧虑、疲惫的普通市民,才是真实存在的。
“我能看到了,”陶德舟喘息着说,“那些监控点,那些网络节点,它们有一种…不同的波动。”
他发现自己能够分辨出真假信息,像看到空气中不同颜色的流动。建筑物的某些部分散发着不自然的能量,那是网络的物理接口。
“我找到入口了,不是正门,是西侧的通风口。那里的防御比其他地方薄弱。”
陶德舟站起身,身体仍在颤抖,但眼神变得专注。社恐仍在,但不再是他的主人,而是一种工具,一种武器。
“他们无法感知到我,”陶德舟突然意识到,“网络依赖于人类的注意力和情绪反馈。而我…我就像是系统中的幽灵。”
他开始穿过人群,不再是畏缩着逃避,而是有目标地行动。当一个网络代理人靠近时,陶德舟深呼吸,让自己的恐惧和存在感降到最低,对方的目光竟然从他身上滑过,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陶德舟,你做到了什么?”吴璐桃的声音充满惊讶。
“我找到了隐身的方法,”陶德舟说,声音虽轻但坚定,“社恐让我能够从网络的认知中消失。我们的敌人依赖数据和模式,而社恐让我变得…不可预测。”
他靠近目标建筑,一个监控摄像头转向他的方向,然后又转开了,仿佛没看见他。
“乌云,你的理论是对的,”陶德舟说,“社恐不是弱点,而是对这个虚假世界的一种防御机制。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和你们联系的原因。”
当他接近通风口时,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但这次陶德舟没有退缩。他利用这种感觉,探测出周围隐藏的陷阱和传感器。
“还有三分钟,”吴璐桃提醒道,她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和希望。
“我会按时到位,”陶德舟回答,声音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准备接收数据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