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暴雨中,陶德舟站在废弃工厂的楼顶,水滴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我们被出卖了。”
吴璐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冷静得可怕。五分钟前,他们精心策划的行动彻底失败,七名盟友失去联系,三个据点暴露。
陶德舟闭上眼,感受着心中那熟悉的恐惧蔓延。社恐的敏感让他察觉到不对劲,却没能及时阻止灾难发生。
“谁?”
“正在确认。”吴璐桃的声音有些颤抖,“已经锁定三个可能的叛徒。”
乌云在陶德舟脚边踱步,尾巴画出奇怪的符号,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三天前,全球反抗联盟刚刚建立了最完整的通讯网络,连接了五大洲的地下势力。他们原计划同步攻击“架构师”在各地的十二个数据中心,削弱网络覆盖范围。
雨水冲刷着玻璃碎片,陶德舟想起最后一次会议上那些面孔——科学家、黑客、记者、前军人,来自不同国家,却因为共同的目标聚在一起。
现在有人背叛了。
“找到了。”吴璐桃的声音突然响起,“是罗伯特。”
陶德舟握紧拳头。罗伯特·沃尔夫,前mI6特工,三周前带来了关键情报,帮他们逃过两次追捕。联盟中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
“为什么?”
“据点23的监控显示,他昨晚独自离开过两小时。返回时精神状态异常。我怀疑他被策反了。”
陶德舟感受到一阵刺痛,社恐赋能让他回想起罗伯特最近的一举一动——眼神闪烁,话语谨慎,过度关心行动细节。
“他知道多少?”
“几乎所有。”吴璐桃声音发紧,“主要据点、人员名单、下一步计划。”
乌云突然跳上围栏,盯着远处的黑暗,眼睛在雨中泛着诡异的光芒。
通讯器中传来其他盟友的声音,愤怒与恐惧交织。有人主张立即处决叛徒,有人认为应该审问,还有人怀疑是“架构师”的精神控制。
分歧迅速扩大。
“也许罗伯特只是开始。”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通讯,“这场战争毫无胜算,我们在对抗什么?一个维持世界秩序的系统?没有网络,你以为会有什么?自由?还是混乱与死亡?”
通讯器炸开了锅。这是联盟内部的第二个叛徒,奥利维亚,法国的数据分析师。
“看看你们自己。”她冷笑道,“社恐症患者,古怪家族的继承人,还有一只可能不是猫的猫。就凭这些想对抗控制全球的网络?可笑。”
陶德舟感到一阵晕眩,社恐的本能让他想逃离这场冲突,但他强迫自己留下。
“吴璐桃,断开通讯,启动备用频道。”
静电声后,线路清晰。
“还有多少人值得信任?”陶德舟问。
“不确定。”吴璐桃罕见地显露疲态,“我能确认的只有十三人,分散在三个大洲。”
七十二小时前,他们有一百三十八名盟友。
乌云突然跳到陶德舟肩上,前爪按在他的太阳穴,一股冰冷的能量传来——是警告。
“我们需要转移。”吴璐桃的声音紧绷,“罗伯特知道这个据点。”
刚说完,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探照灯扫过建筑群。
“还有更大的问题。”吴璐桃继续道,“奥利维亚说得对,人们害怕真相。联盟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只想取代'架构师',而不是摧毁网络。”
陶德舟沉默片刻,想起那些争论——有人主张保留网络的“积极功能”,有人想利用网络控制“正确的思想”,还有人认为应该逐步解除控制而非彻底摧毁。
理想主义者、机会主义者、现实主义者,原本被压制的分歧在失败面前爆发。
“你怎么看?”陶德舟问。
吴璐桃没有立即回答。鹿角发卡在她额前闪烁着微光,似乎在与远方的暗物质共鸣。
“我家族世代守护的不是控制,而是平衡。”她最终说道,“网络扭曲了这种平衡。我们必须摧毁它,但不一定要按照别人的方式。”
直升机越来越近。
乌云突然在地上迅速划出一行字:“分散但不分裂,重组而非重建。”
陶德舟理解了。他们需要放弃现有的联盟结构,转而建立更加分散、更难渗透的细胞网络。
“通知可信的人,按计划c撤离。”陶德舟说,“告诉他们,我们不再追求共识,只求同一个敌人。”
雨势减弱,黎明将至。
在他们身后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涂鸦——破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反射出不同的光。
这是一次失败,但也是一次净化。
“准备好了吗?”吴璐桃问。
陶德舟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主动拥抱社恐的感知。他感受到城市中无数颤抖的、怀疑的、渴望真相又恐惧真相的心灵。
这场战争从未如此艰难,也从未如此真实。
背叛让他们失去了盟友,但也让他们看清了人性与理想的界限。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三个身影已经消失在建筑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