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甫府上下沉浸于大婚前的忙碌与温馨,红绸锦缎装点出满目喜庆之际,小灵界的暗流,已悄然汇聚成汹涌的潜潮,无声地拍打着即将迎来盛宴的天澜城。
流云赵家,密室深处。
幽光映照下,赵元昊的面容半明半暗。他指尖拈起一枚传讯玉符,看着其内微光如风中残烛般倏然熄灭,嘴角勾起一丝阴鸷而冰冷的弧度。在他面前,一幅巨大的皇甫家势力分布图铺展开来,宛如一张狩猎的巨网。此刻,图上数十个看似不起眼的边角小点,已被悄然点亮,幽光闪烁,如同潜伏在阴影深处的毒蛇之瞳,冰冷地注视着猎物。
“南疆五毒,北原天狼,均已就位,藏得很好。”他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石室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侍立一旁的心腹道,“传令下去:让他们如冬眠之蛇,敛息蛰伏;似草原饿狼,隐忍待机!没有本座的信号,纵使天崩地裂,亦不许妄动分毫!违令者——”他声音骤寒,杀机凛冽,“诛灭全族,神魂俱散!”
万毒谷,毒瘴弥漫的核心。
腐朽的瘴气几乎凝成实质,巫蛊婆婆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她枯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动着,几缕色彩诡异、不断扭曲变幻的雾气,如同活物般被精准地注入面前数个玉瓶之中。这些玉瓶外形华美,雕工精湛,与世家大族间常见的贺礼玉瓶别无二致。瓶口处,一层肉眼难辨、极其精妙的禁制光华流转,将瓶内那足以令大乘修士都忌惮的恐怖之物牢牢封印。
“千机引……嘿嘿嘿……”沙哑刺耳的笑声在浓稠的毒瘴中荡开,带着令人骨髓生寒的恶意,“皇甫家的喜酒……老身定要让你们……喝得尽兴,喝得……刻骨铭心!”
玄阴宗,
阴无咎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粘稠如墨的咒力。他面前,那片承载着皇甫天擎精血气息的布片,已被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咒力彻底包裹、吞噬,最终坍缩凝聚成一个仅巴掌大小、却散发着无尽怨毒与不祥气息的诡异符文。符文表面扭曲蠕动,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其中尖啸挣扎。阴无咎枯瘦的指尖轻轻一点,那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无声无息地撕裂虚空,遁入其中,带着蚀骨的诅咒,朝着东域皇甫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蚀魂之种……已然种下……”阴无咎幽深的眼瞳中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皇甫天擎……好好享受……你宝贝孙女的……这场喜宴吧……”
赤霄门的熔岩地窟内,沉寂多年的焚天赤傀被注入了狂暴的顶级火灵晶,庞大的金属躯壳骤然升温,赤红的烈焰纹路在其体表蔓延亮起,那双空洞的眼窝中,燃起两团择人而噬的狂暴赤炎。
血影教的隐秘血池深处,浸泡其中的教徒们发出压抑不住的嗜血低吼,粘稠的血浆翻滚,浓烈的血腥气与疯狂的战意弥漫整个洞窟。
天狼殿的冰封雪原上,数以千计、皮毛如银的雪狼在呼啸的风雪中焦躁地刨动着冰面,幽绿的狼瞳望向东方,喉咙里滚动着嗜血的呜咽。
寒冰宫的万年玄冰通道中,数位气息冰冷、面无表情的使者悄然启程,他们随身携带的玉匣之内,封存着足以冻结神魂的玄冥冰魄!
九股来自小灵界各方的凶戾势力,如同九只磨砺着爪牙、从不同巢穴中悄然潜出的洪荒凶兽。它们带着各自的剧毒、诅咒、狂暴、嗜血与冰寒杀招,从南疆瘴林、北原雪域、西荒戈壁、东海深渊……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同一个目标——那座即将张灯结彩、迎来旷世大婚的天澜城皇甫家,无声无息地汇聚而来。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身影,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混杂在络绎不绝、真正心怀喜悦前往道贺的宾客洪流之中,涌向了这座古老而宏伟的城池。喜庆的喧嚣之下,无形的杀机如同深海的暗流,汹涌澎湃,蓄势待发。
距离大婚之期,仅剩三天。
天澜城内,喜庆的气氛已然攀升至沸点。宽阔的街道两旁,商铺楼阁尽披红绸,金粉描绘的囍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灵果的甜香、灵酒的醇厚以及鞭炮燃放后的淡淡硝烟味。行人摩肩接踵,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谈论着即将到来的盛典。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各异的宾客如潮水般涌入,让这座本就繁华的东域巨城显得更加喧嚣鼎沸,处处笙歌。
上官玉、皇甫诗瑜,还有那永远闲不住的戒色和尚,三人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随着熙攘的人流在热闹的街市上漫步。戒色和尚左手抓着一把刚出炉、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妖兽肉串,右手还不忘拎着一坛灵酒,吃得满嘴油光锃亮,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嚷嚷:“啧啧,这城热闹是热闹,喜庆是喜庆!可佛爷我怎么瞅着……这护城大阵有点虚啊?稀松平常!跟纸糊的灯笼似的,中看不中用!嘿,佛爷我要是想溜进来,闭着眼睛都能摸进来七八趟!连个响动都听不见!”他本是无心快语,纯粹是酒足饭饱后的信口点评。
然而,走在他身旁的上官玉,脚步却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顿。他并未立刻反驳戒色,而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穿透了喧嚣的人声与满目的鲜红,精准地投向笼罩着整座巨城上空的那层淡蓝色能量光罩——天澜御城大阵。光罩在日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看似稳固。但在上官玉这等阵法宗师眼中,那流转的灵力波动间,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几处关键的防御节点灵力流转明显迟滞薄弱,整体结构也并非无懈可击。此阵,挡寻常合体修士或许足够,但若遭遇大乘期强者的全力轰击,或是精通空间秘术、阵法造诣高深之辈有心潜入……其间的破绽,足以致命。
“走。”上官玉收回目光,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去哪?”皇甫诗瑜和戒色同时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阵法司。”上官玉言简意赅,吐出三个字,身形已然转向,朝着城中掌管整个护城大阵运转的核心枢纽——天澜阵法司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他的背影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挺拔而凝重。
皇甫诗瑜微微一怔,聪慧如她,立刻从上官玉的反应和目的地猜到了几分缘由,脸色瞬间凝重了几分。戒色和尚则是一愣之后,眼中猛地爆发出兴奋的光芒,三两口将剩下的肉囫囵吞下,油腻的大手在僧袍上随意一抹,嘿嘿低笑:“嘿!有热闹看了!佛爷我就喜欢管这闲事!”他立刻拎着酒坛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三人迅速汇入人流,朝着那维系着天澜城安危的命脉之地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