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纱般漫过医院白色的外墙时,傅景深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稳。车门开启的瞬间,穿堂风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傅老爷子握着雕花拐杖的指节泛白,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
傅渊礼褪去了医院的病号服,深灰色羊绒大衣下的身形单薄得如同风中残叶,往日凌厉的眉峰此刻覆着层病态的青灰,连系着的墨色领带都松垮地耷拉在领口。
\"妈妈,我和哥哥不可以一起去吗?\"沐昕踮着脚拽住江雪的袖口,粉色公主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江雪蹲下身与女儿平视,指尖像拂过花瓣般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乖,沐昕沐阳要做听话的小太阳。等爸爸妈妈回来,就接你们去看真正的樱花雨好不好?\"
她转头望向身后倚着黑色轿车的傅沐阳,少年攥着书包带的手微微发抖,却倔强地别开脸不看母亲。
远处传来婴儿含糊的咿呀声,温颜抱着裹着浅蓝针织毯的之之走近。
“江阿姨。”
阳光斜斜掠过傅渊礼的侧脸,将他眼下的乌青染成淡淡的绛紫色。温颜与他目光交汇的刹那,她喉间滚动着的问候最终化作无声的颔首,倒是怀里的小团子突然剧烈扭动起来,藕节似的手臂拼命朝傅渊礼挥舞。
\"啊啊,抱,抱!\"之之肉乎乎的手掌在空中乱拍,口水沾湿了温颜的袖口。傅渊礼下意识后退半步。
记忆里这孩子每次见他都要往温颜怀里钻,此刻却蹬着小短腿发出急切的啼哭,泪水在粉扑扑的脸颊上划出亮晶晶的痕迹。
温颜愣了两秒,瞥见傅渊礼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她轻轻解开婴儿的襁褓,将扭动的小身子往前送了送。
傅渊礼迟疑着伸出手,指节还在输液留下的针眼,却稳稳托住了之之的小屁股。小家伙立刻停止哭闹,肉嘟嘟的脸蛋贴在他冰凉的脖颈处,藕节似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医院门前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傅景深垂在身侧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着青白。
日光为父亲苍白的侧脸镀上冷金,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疏离轮廓,此刻却像隔着层朦胧水雾。
\"你们去哪?\"话音落地时,他才惊觉自己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发颤,像根绷紧的弦,随时会在晚风里绷断。
江雪将羊绒披肩又紧了紧,珍珠耳钉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小深,你父亲闷在病房半个月了,我们打算出去转转。\"她说话时轻轻扶住傅渊礼的手肘,动作里带着二十年夫妻的默契。
\"为什么不告诉我?\"傅景深突然上前半步,黑色皮鞋碾过地面的枯叶发出脆响。怀里的安安被这声响惊得一颤,小脑袋从他肩头探出来,清澈的眼睛里盛满惊恐。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喉结滚动着将情绪强行咽下,却发现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温颜的指尖轻轻贴上他紧绷的小臂,像羽毛般安抚着:\"景深...\"这声轻唤让他紧绷的脊背微微松懈,却仍固执地盯着两人。
\"是我同意出去的。\"傅渊礼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带着久病未愈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