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沉声道：“最迟等明日大祭之后，一切自会揭晓。我们只能尽量做充分的的准备。”
众人点头，各自就地调息起来。
夜半时分，云落忽觉手背上的山川印记微微发烫。她悄然睁眼，发现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
太安静了。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她身旁的沐祈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警惕。然而，当她们仔细感知四周时，却依旧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或异常气息。
云落收回目光，指尖轻抚手背上的印记，山川虚影在掌心若隐若现——地脉之力依旧平稳，但平稳得近乎死寂。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钟响，悠长低沉，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可闻。
“听到了吗？”黎苏突然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望向窗外。
众人屏息凝神，那钟声却再未响起，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晨钟初响时，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
黎苏推开窗棂，发现整个菩提院早已笼罩在一片淡金色的晨雾中。远处传来整齐的诵经声，时而低沉如闷雷滚动，时而清越似玉磬相击。
她凝神细听，那经文竟是失传已久的《大悲胎藏曼荼罗经》，据说完整诵念一遍就需整整三个时辰。
“开始了。”苏域站在廊下，星盘上的二十八宿正以反常的轨迹运转。
众人随引路僧穿过三重院落，每过一道门，空气中的檀香就浓郁一分。云落几人几乎与叶红衣，冷千尘，林苍几人同时到达正殿广场。
不过几人互相之间的距离都极远，像是各自镇守广场一方似的。
此时的广场之上，数百名僧人已列成金刚伏魔阵。他们身着赭黄色海青，手持各式法器，最前排的十二位高僧身披金线袈裟，眉心点着殷红的朱砂。
广场中央，九层檀木祭坛巍然矗立。每层都镶嵌着七宝琉璃，在晨光中流转着七彩佛光。坛顶供奉着一尊三尺高的鎏金佛像，左手结无畏印，右手持莲花，莲台上却空空如也——那本该安放佛骨舍利的位置，此刻正虚位以待。
“当——”
随着一声悠长的钟鸣，住持慧海手持九环锡杖缓步登坛。他每踏上一层台阶，就有十八名僧人同时敲响人高的青铜法鼓。鼓声并不震耳，却似直接敲在众人丹田，连沐祈的剑穗都随之微微颤动。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慧海诵完这句，突然将锡杖重重顿地。霎时间，整座祭坛亮起密密麻麻的梵文，那些金字如同活物般在檀木表面游走。最令人惊异的是，所有梵文都在自行重组排列，转眼间就由《金刚经》变成了《楞严咒》。
“是心印传承。”蔺瑶的探灵钟突然自行震动：“这些经文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一些佛法高深之人用神识烙下的！\"
此时法乐骤变。二十四位僧人举起人骨制成的筚篥，吹奏起《妙法莲华经》的梵呗。音波在空中凝成实质化的金色莲花，每朵莲花绽放时都会洒下晶莹的露珠。那些露珠落在祭坛上，竟化作一个个寸许高的飞天仙女，捧着香炉、花篮翩翩起舞。
“醍醐灌顶的仪式要开始了。”苏域突然按住星盘。只见慧海从袖中取出一只紫金钵盂，钵中盛着的不是清水，而是粘稠如蜜的金色液体。
当他把钵盂举过头顶时，东方的朝阳恰好跃出云层，一道金光穿过钵盂，在佛像前投射出清晰的曼陀罗图案。
与此同时，那些诵经的僧人。他们的口鼻中开始飘出淡金色的雾气，数百道雾气在空中交织，渐渐凝成一尊三头六臂的菩萨虚影。菩萨每只手掌都托着不同的法器，最中央的双手却捧着一朵将开未开的金莲。
云落早已经运转清源地目，但在她眼中却还是一切如常，突然，她手背上的山川印记突然刺痛，而在她的眼中，那尊菩萨虚影突然睁开六只眼睛。不是常见的慈悲垂目，而是怒目圆睁的伏魔相！
与此同时，原本庄严的法乐陡然转调，筚篥声里混入了某种尖锐的嘶鸣，就像用指甲刮擦金属。
那些看似随乐舞动的飞天仙女也发生了变化，脖颈处都缠着几乎不可见的黑线。每当她们靠近某个诵经僧人，就会从僧人的七窍中吸出一缕淡青色的气息。
“当——当——当——”
三声钟响过后，所有异象突然消散。慧海住持已经站在祭坛最高处，手持杨枝蘸取金液，正将液体轻轻弹向四方。每一滴金液落地，都会生出一朵金色的地涌金莲。
片刻后，地上已长出六座巨大的莲台，每座莲台台面刻满繁复的梵文，此刻正随着晨风微微起伏，如同呼吸般闪烁着淡金色光芒。
中央悬浮一部佛经，书页翻飞间露出历代高僧批注，云落看着那些批注的朱砂印记，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更像是一幅断断续续的血色地图。
慧海住持面带慈悲微笑，朗声道：“诸位天骄远道而来，实乃佛门之幸。今日第一试，名曰问心，乃测诸位道心澄澈与否。若能通过，可得佛门菩提印，日后修行，可助诸位参悟大道。”
他的声音裹挟着浑厚佛力，震得广场四角的青铜经幢嗡嗡作响。
第一座莲台上，北灵苍宫的冷千尘率先踏了上去。他负手而立，刚踏上鎏金台面，整座莲台便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无数细小的金色梵文从台面升起，在空中交织成《金刚经》的经文。那些文字如有生命般环绕着冷千尘旋转，时而化作金刚杵虚影刺向他眉心，时而又变作莲花没入他胸口。
“问心试炼，只为助诸位明心见性。”慧海住持轻抚长须。
只见冷千尘周身突然凝结出细密冰晶，将袭来的梵文尽数冻结。那些被冻住的金色文字悬在半空，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一顶冰晶华盖笼罩在他头顶。
他闭目凝神，感受着莲台上传来的温和佛力，这种力量如同春日的暖阳，轻柔地抚过经脉，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