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晴仔细地阅读着委托协议，逐字逐句理解。
翻到了最后一页，是收费条款。
基础费用是两万元，涉及财产争议的部分，按最终争议部分的百分之五收费。
以韩律师的级别，这个收费相当于是在做慈善了。
若不是曲兰的关系，韩律师也不会接这种小金额的案子。
即使是这个金额，姚晴还是犯起了难。
争议部分的金额可以等她离婚后，分到了财产再给，这个不是问题。
关键是，现在她连这基础费用两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多年的远离职场，重新开始工作的她，一个月只有四千块钱薪水。
安哲南每个月给她两千五百块，以前用来付了钟点工的工资，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给了。
她之前挣的钱全部用于家庭花销，一直过的捉襟见肘。偶尔攒一点小钱，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贴补娘家。
她算了下，自己卡上攒下来的钱，包括手机钱包里的钱，加起来都凑不够一万。
韩律师看出了她的窘迫，微微一笑：“姚女士，你的情况我大致知道，这两万块钱你暂时不用担心。”
姚晴很尴尬：“韩律师，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样吧，我先支付一半。现在我手上只有一万块钱，但是剩下的部分，我每个月发工资后转给你可以吗？我保证，四个月以内我可以付清的。”
“我绝对不会赖账的。我可以把我的工作单位地址留给你。”
她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地址。
她的态度很诚恳，诚恳得近乎幼稚，韩律师苦笑着摇头。
“曲兰知道你的情况很困难，已经替你垫付了律师费，她让你有钱了之后再还给她就是。”
这些年，姚晴除了家庭，几乎没有了自己的世界。
还好，曲兰还在，没有放弃她。
那个苦口婆心劝她不要闪婚，不要辞职当家庭主妇的曲兰。那个无数次劝她重返职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朋友。
她一次也没有听过这些建议。
甚至在婚后的很多次，因为家里的事情，临时放她鸽子。
安哲南从来没有明说过，但他就是不喜欢她和朋友相聚，怕她“学坏”。
善意其实一直都在。那个她曾经视为最亲近的男人，反而给她带来了最大的恶意。
她低下头，强压住正在聚集的眼泪，但还是有一颗眼泪流了下来，她用手背轻轻擦去，努力恢复镇定。
她说：“好的，我到时候直接把钱还给曲兰。韩律师，谢谢你们。”
不再有多余的客套，两人开始谈论正题。
姚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把里面的文件一样一样给韩律师展示。
包括各种证件，以及从安哲南电脑上拷贝下来的东西。
她用U盘存了一份，又打印了一份，每一张上面都贴上了标签，看上去一目了然。
这是她财务工作者的习惯，这么多年，她实际上班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几年，但是这个习惯一直都在。
韩林接过这些文件，心里有点佩服。像她这样的委托人并不多，给他的工作节省了很多时间。
姚晴开始讲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越听下去，韩律师的眉头皱得越紧。
尤其是听到姚晴在结婚纪念日那天的遭遇。
她被困在家里的衣柜中，听到安哲南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而这个女人，完全知道她的存在，却假装不知。
事后还阴森森地给她发消息挑衅。
甚至还在暗中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韩林干了这一行快二十年，听到的这方面的奇葩事也是够多了，像这种毁三观的事情也是不多见。
在他看来，这个多少是属于精神病院的工作范畴。
他点了点头：“你当时在衣柜里没有出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否则他们两个人，且在那种封闭极端的环境下。对你个人的人身安全是不利的。”
他不带个人情绪的说着，但是这些话却实实在在的安慰到了姚晴。
她本来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当面揭穿这两个人的无耻行径？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丢脸的人又不是她？
现在回过头看，她这样做是对的。
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谈将来。
和那两人大打出手毫无意义，在那个封闭的环境，那两个人又是理亏的那一方。万一......
那个覃瑞瑞一直知道她在现场，她当时一直在等她从衣柜里出来。
.......好可怕。
如果当时她一时冲动，出来跟他们闹起来，结局会是怎样？她不敢想。
她的心已经彻底死了。能够给她保障的，只有法律，还有自己坚定的内心。
韩律师又道：“这个女的既然找到了你，她应该还会给你发信息。我的推测和你一样，我也认为，她是你们小区的住户。”
他沉吟：“我有一种感觉，这个人的精神状况有点异常，也许她和安先生之间有了分歧，也许她对他的真实情况也不了解，否则她不会冒险背着他联系你。总之，先不要回应她。”
姚晴注意到了韩林用的称呼是“安先生”，不是“你先生”，这种小细节令她舒适。
他又问：“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踪过你？”
想到那个覃瑞瑞，还有她发的那几条诡异短信，姚晴心中发毛。
她摇摇头：“我不确定，其实我有过被人跟踪的感觉，但是我以为是错觉，之前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韩林道：“那你平时可以留意一下，也即时的跟我这边沟通。获得的信息越多，对我们的工作是有帮助的。”
姚晴点头，又低头思索了一下。
想到了一个办法，应该可以确认这个女人是谁。
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查小区监控呢？
装神弄鬼的人之所以会扰乱人的心神，就是因为藏在暗处，见不得光。
一旦到了阳光之下，所有的阴暗都将无所遁形。
韩林一听，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他发现，姚晴远比外表看起来更聪明，也更坚强。
离开前，韩林和她握手告别。
“姚女士，我们这边的工作流程需要一定时间。有了任何进展，我都会及时通知你。”
“在此之前，请你还是记得我昨天说的那句话。”
姚晴点点头：“我记得，那就是不要和对方大吵大闹，要懂得隐藏自己。”
韩律师本来严肃的脸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孺子可教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