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市的晨雾散得慢,老榆树上的星能灯还亮着,陈记牛杂摊前早围了人。赵三突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头天还只是外区的摊主凑过来打听,到第三天,内区穿玄色武服的人也挤进来——三个凝气境中期的,蹲在小马扎上捧着碗,汤气熏得眉梢都软了。
\"这味儿......\"其中个高的抹了把嘴,喉结动了动,\"星草的苦压着牛髓的鲜,底下还藏着点星陨铁的沉。\"他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手按在丹田处,气海的星气旋突然转得急了,\"陈兄弟,再添半碗。\"
陈峰舀汤的手顿了顿。他早尝出这三人的星能属性——金、木、水,正好是星陨锅最能调和的三系。汤勺在锅里搅了搅,星芒顺着勺沿淌进碗里,像撒了把碎银。
三日后,那高个蹲在摊前拍大腿:\"成了!气海从三转提到六转,昨儿夜里就冲过中期了!\"周围人哄地围上来,有摸碗的,有拽他袖口的,陈素兰端着药碗从里屋出来,被挤得直笑:\"都慢些,锅里还煨着新汤呢。\"
第五日晌午,日头正毒。陈峰掀开竹帘往汤里加雷纹草,忽觉后颈一凉。星陨锅的嗡鸣原本像春蚕食叶,这会儿突然尖了,像刀刮铜盆。他抬头的工夫,三枚青铜弹丸\"咻\"地从人堆里飞出来,撞在汤桶沿上——\"咔\"一声脆响,黑雾\"腾\"地冒出来,带着股子铁锈味。
\"清雪!\"陈峰抄起漏勺往前一挡,手腕却被寒芒裹住。苏清雪不知何时站在摊前,寒星剑出鞘半尺,剑气如霜扫过黑雾。弹丸碎成铜渣,黑雾被剑气撕成细缕,可汤桶里的汤还是混了——黄澄澄的汤面浮着层紫斑,像烂了的葡萄。
陈峰舀起勺混汤,凑到嘴边抿了抿。甜里泛苦的底味还在,可底下多了股腥甜,像嚼了口生锈的铜钉。他瞳孔一缩:\"天枢·血炼烙痕。\"
\"果然是他们。\"苏清雪收剑入鞘,剑尖挑起块铜渣,\"弹丸刻着天枢盟的暗纹。\"她转头扫过人群,可刚才挤在最前的几个生面孔早没了影,只剩个老乞丐蹲在角落,破碗里盛着半块冷馍。
那老乞丐头发白得像霜,左腿蜷在身侧,裤管上沾着泥。陈峰的目光扫过他袖口——朱砂痣,比米粒大些,藏在灰布底下若隐若现。是周林。
\"老丈,要碗汤不?\"陈峰抄起汤勺,声音放得软,\"热乎的,驱寒。\"
老乞丐抬头,眼窝陷得深,嘴角扯出个笑:\"不了,兜里没星核。\"他手往怀里摸,陈峰瞥见他指缝间的玉符——传讯玉符,已经碎了半边。
人群还在乱,有喊\"暴星粉\"的,有骂\"阴招\"的。陈峰盯着老乞丐瘸着腿往巷口挪,左腿明明蜷着,可每步落地时,膝盖却没打弯。他想起周林上次伪装搬运工时,也是这样——左腿绑着渗血的白毛巾,走路却稳得很。
\"追吗?\"苏清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峰摇了摇头,伸手把汤桶里的混汤舀进瓦罐。星陨锅还在嗡鸣,这次的声音沉得像闷雷。他低头盯着瓦罐里的紫斑,手指轻轻敲了敲罐沿:\"不急。他留了痕,跑不了。\"
老乞丐转过巷口的当儿,陈峰瞥见他袖口的朱砂痣又闪了闪。风卷着星能灯的光扑过来,照得摊前的人群影影绰绰。苏清雪把寒星剑往腰间一扣,突然笑了:\"你倒是沉得住气。\"
\"沉不住也得沉。\"陈峰把瓦罐盖好,抬头看天,\"娘在里屋熬药,外区的兄弟还等着喝汤。\"他摸了摸星陨锅的沿,锅底的星芒正顺着纹路往上爬,像条银蛇,\"再说......\"他顿了顿,嘴角翘起来,\"天枢盟的烙痕,尝着怪有意思的。\"
巷口传来脚步声,老乞丐的影子早没了。陈峰蹲下身,捡起块弹丸的铜渣。渣子上的暗纹被剑气划得浅了,可仔细看,还能辨出个\"枢\"字。他把铜渣收进兜里,转身对苏清雪说:\"去我屋里吧,我尝了那汤的味儿,得记在《星鉴》上。\"
苏清雪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屋里走。陈素兰端着药碗从厨房出来,见两人脸色沉,轻声问:\"咋了?\"
\"没事,娘。\"陈峰接过药碗,扶她在凳上坐好,\"汤摊有点小麻烦,清雪帮我看着呢。\"
陈素兰摸了摸他的手,笑了:\"你从小到大,麻烦就没断过。\"她指了指里屋的《星鉴》残卷,\"那书放桌上呢,你俩赶紧看。\"
陈峰应了声,拉着苏清雪进了里屋。桌上的残卷摊开着,墨迹还新。他把铜渣往桌上一放,又倒了杯温水:\"清雪,你看这烙痕......\"
外头的人声还在响,星陨锅的嗡鸣混在里头,像首没谱的曲子。陈峰望着残卷上的星图,忽然想起赵三突破时发红的眼尾,想起外区兄弟围在摊前的笑声。他摸了摸兜里的铜渣,手指捏得发紧——天枢盟的招儿,该接的,他接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