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要说的吧？」
伏黑惠站在五条本家的大门前，视线扫过这座古老的宅邸，表情依旧冷静，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并不喜欢这里。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视为御三家的一份子，无论是禅院家，还是五条家。
但今天，五条悟与离忧主动带他回到这里———
他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五条悟站在伏黑惠的面前，语气难得的平稳而庄重：
「惠，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关于你父亲的事。」
伏黑惠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关于伏黑甚尔———这个他无法理解，无法认同，却又无法完全否定的「父亲」。
「……你说。」他的语气压得极低，像是压抑着情绪。
五条悟微微垂下眼，然后开口———
「当年，禅院家并不是被伏黑甚尔抛弃的那一方，而是他被禅院家抛弃了。」
「他从来没有选择背叛『家族』，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那个家族就已经背叛了他。」
伏黑惠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掐进掌心。
———这是他早就猜到的事。
禅院家的血统至上主义，从来不会容许没有术式的人存在。
而伏黑甚尔，便是那个「最完美的错误」。
「……所以，他离开成为赏金猎人？」伏黑惠低声问道。
「他没有选择，」离忧淡淡开口，「但在他死前，他做了一个决定——他知道你留在禅院家不会幸福，所以才把你『卖』给五条悟。」
伏黑惠怔住，瞳孔微微颤动。
「他没有抛弃你，惠。」五条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他只是不想让你重蹈他的命运。」
「他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好父亲，甚至称不上是一个『父亲』，但他在最后，至少想确保你不会被那群人掌控。」
伏黑惠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拳，像是在消化这些讯息。
——原来，是这样吗？
他对这个男人的记忆，并不美好。
在他的童年里，伏黑甚尔是个强大、冷漠，却又带着某种破碎感的存在。
但现在，他才知道，这个「父亲」……
至少在最后的选择里，并不是完全冷漠的。
「所以，现在，我问你一次，惠。」
五条悟微微低下头，语气罕见地带着一丝慎重：「你想要什么？」
「你可以选择跟我们一起进入五条家的权力核心，也可以选择回到禅院家。」
「现在的禅院家，已经不是过去的禅院家了。真希重建了它，现在它是一个新的势力，不再是血统至上的腐败家族。」
「但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要让你知道——」
五条悟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按在伏黑惠的肩上。
「我是五条家家主。」
「你是我的学生。」
「无论你的血统如何，只要你想，五条家永远是你的家。」
伏黑惠怔怔地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这句话，像是一块温暖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是五条家的人，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属于」这个家族。
但今天，这个「最强」的男人，却亲口告诉他——
你有选择权。
伏黑惠缓缓闭上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然后睁开眼，看向五条悟与离忧。
「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
「当然，」五条悟露出一抹轻快的笑意，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你的选择，没有人能强迫你。」
伏黑惠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向这座历史悠久的家族大宅。
「……五条家，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伏黑惠缓缓开口，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微微挑眉，然后耸了耸肩，「哦？感兴趣了？」
伏黑惠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五条悟笑了一声，抬手摘下眼罩，露出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五条家是怎么回事吧。」
——————
五条家，御三家之一，与其他家族不同，从来没有真正的「家族内部派系」之争，因为这个家族，永远只有一个核心人物——「六眼持有者」。
六眼持有者，就是五条家的一切，无论谁当家主，谁拥有话语权，终究都要看「六眼」落在谁的手上。
「这也就是说，」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随意，「五条家表面上是御三家，但实际上……它只是『最强』存在的背景板而已。」
「过去的历史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只要六眼持有者存在，五条家就是咒术界的最高权力中心，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那么家族内部呢？」伏黑惠皱起眉，「你刚刚说没有派系内斗……这怎么可能？」
五条悟微微一笑，「因为没有意义。」
「五条家的所有资源，所有决策，最终都会围绕在『六眼持有者』的意志上。」
「家族内有分支，没错，但没有像禅院家那样『专门培养术师与家主』的体系，因为不管怎么争，最后话语权还是掌握在六眼拥有者手中。」
伏黑惠沉思了一下，「所以……你现在等于是这个家族的唯一核心？」
「没错，」五条悟笑着张开双手，「这就是五条家的结构，完全围绕着『最强』运行的家族。」
「所以……这个家族的真正核心，不是制度，不是权力，而是最强者的意志。」
这句话，代表着五条家没有真正的「家族团结」，而是纯粹建立在六眼的支配之下。
「……这听起来比禅院家还要独裁。」伏黑惠低声道。
「但效果很好啊，」五条悟笑着，「至少不会有一堆废物跑来跟我争家主之位。」
「……」伏黑惠微微偏过头，思索着。
确实，这让五条家成为了最稳固的御三家之一，因为只要「最强」还在，这个家族就不会崩塌。
但这样的家族，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最强」不存在了呢？
「……这就是为什么离忧姐能够拥有话语权？」他忽然开口。
五条悟露出一抹懒散的笑容，「没错。」
「因为她的实力足够，也因为——我认可她。」
「五条家的话语权，只由最强决定，而我说的话，就是这个家族的规则。」
「所以，只要我在，这个家族就不能否认她的地位。」
伏黑惠微微垂下眼，他大概明白了。
五条悟不是在「改变」五条家的体制，而是用它的「既有规则」来强行撼动家族的运行方式。
这确实是最直接、最强势的方式——
只要他还是「最强」，他就能改变任何规则。
「……我想去禅院家找真希聊聊。」伏黑惠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坚定。
五条悟微微挑眉，「哦？」
「如果我要做决定，至少要了解所有的选择。」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气，「禅院家已经不是过去的禅院家了……我想看看，真希到底把它变成了什么。」
「嗯——也是啦，」五条悟笑了笑，扭头看向离忧，「学姐，这件事……我们要护送他过去吗？」
「当然。」离忧温柔地说，「我们不知道咒术界会怎么动，现在这个阶段，我不会让惠一个人走进可能的危险之中。」
伏黑惠抬眼看着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