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道黑色的身影闯入长乐宫。
守夜的宫女早习以为常，低垂着眉眼，仿佛没看见任何东西。
黑暗中，狭长的身影踏入宫内，那人穿着明黄色龙袍，缓慢踏步走向里殿，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秦安看了一眼长乐宫，叹了一口气，问小寻子：“李寻公公，这陛下的病何时才能好？”
小寻子讪讪一笑，脸上挂着得体的弧度：“秦安姑姑，陛下这可不是病，但奴才也不知为何，先这样吧。”
自从11岁皇帝那次喝醉，在醉香楼不知道发生什么，回来皇宫他就成了这副模样，每每到晚上他就会来到长乐宫进太后的寝殿。
太医检查不出来，只说这是梦游，最不能让人打扰他，不然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小寻子一听这还得了，万万不可阻挡陛下的路。
这个消息被他们瞒得死死的，除了最长乐宫最亲近的人知晓，还有小寻子知晓，其余的都不知。
要是让人知道了，皇帝的老脸往哪搁？半夜闯长乐宫，乃不妥。
在寝宫内，乐瑶睡得安稳。
玄冥盯着她看了半晌，自顾自脱了鞋袜，掀开被子上了榻。
床边塌陷，柔软的细腰被人揽住，后背贴上炙热的胸膛。
玄冥将人拥入怀中，让女子枕在臂弯中，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力道大得让乐瑶舒醒过来。
乐瑶伸手将他的手抓了出来，有了空隙，她连忙转过身盯着他瞧。
玄冥神情木讷地看着她。
“陛下又来了？”乐瑶叹气。
玄冥不说话，只将她再次拥入怀，大掌贴在她的后背，两人鼻尖轻微蹭着，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乐瑶使劲将他推远些。
两人分开一瞬，玄冥眼眸闪了下，随后呆滞着又将她拥入怀。
“玄冥，不许抱。”乐瑶有些头疼。
她对他这个梦游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平时他懂规矩，白天也没任何异样，就是晚上控制不住。
第一次他自己知晓他的病时，他那神情茫然又透着一丝无措的尴尬，看得乐瑶心软下来，只说无妨，那不是他的错。
可那次之后，玄冥便越发大胆。
原本规规矩矩躺在她身侧，醒来后自己乖巧去上早朝，然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横在中间的枕头没了，他越过线悄然将睡熟的她拥入怀，到最后甚至一来就抱她，俨然将她当成了一个人形抱枕。
“不。”玄冥拒绝。
“你现在不能跟哀家睡。”乐瑶无语，能让他上床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没规矩！”乐瑶凶他。
一开始他来时，乐瑶便给他让床，结果发现她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主要是还不能叫醒他，乐瑶简直有苦说不出。
生怕有人知晓这龌龊事。
玄冥被她凶了，见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他安分了一点，自己仰躺在她身侧，双手搭在腹上，闭眼睡觉。
乐瑶也累了，转身缓缓陷入沉睡。
身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原本睡着的男人睁开清明的眼睛。
他看向那纤瘦的脊骨随着呼吸微微颤着，再次将睡着的人拥入怀，两人紧密贴合在一起后，他这才满足下来，深吸着她后颈间的香气，缓缓入眠。
……
早在一年前他便起了心思。
在梦中乾清宫那张宽大的龙床上，男人将她抱在怀中。
她衣衫不整，襦裙已半褪至腰间，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间。
男人的手轻柔在她背脊上摩挲着，她被欺负的眼尾通红，单薄的脊背都在轻颤着，眼尾眉梢间皆是妩媚风情，丝丝缕缕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
男人好似再也忍不住般，湿热的吻落下，女子娇颤连连，不住求饶：“陛下，求您疼阿瑶。”
……
那一夜男人被惊醒，他喘着气起身，眼底幽深晦暗，他看着被褥愣了好半晌，第一次天没亮就出来练剑。
小寻子那时看着床褥时也是一怔，欣慰极了，他知道陛下这是长大了，开始想女人了，本以为他会招纳后宫，宠幸妃子，可过了好久他都未曾提及。
本来以为他是害羞不肯说，小寻子就暗里给御前伺候的宫女安排得漂亮一点，可皇上还是无动于衷。
李寻倒是忧虑了，委婉地提醒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不必如此拘束。
玄冥听了这话，喃喃自语：“是啊，这天下是朕的……”
最后那句话小寻子没听清。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这时起，皇帝面对太后变得不对劲起来，每次望见她时，都会罕见的出神。
乐瑶赏花笑时他会出神，她吃饭时他会出神，认真跟他交谈时他会出神，换了一套精致的新衣时也会出神。
小寻子从他小时便跟着他，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不会多想也不敢往那方面想，只以为皇帝是太过依赖她了。
小寻子自欺欺人地想。
……
长乐宫和乾清宫有点距离。
一来一回乐瑶都累了。
偏偏玄冥倒是有空就来陪她吃饭，有时也会因为前朝的事忙到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
乐瑶乐得清闲。
不到二十岁就享受到了退休的生活。
前朝的事玄冥从来不避讳着她，而她也懒得去问。
前几年那可给她一顿忙活，批阅奏折处理公务一样不落下，整个王朝的担子全落她的肩膀上，还得上早朝，乐瑶那几年疲倦又忧虑。
实在想不通这位置有什么好。
可当所有王朝大事全部由她一人做主，无人忤逆，一句话定人生死时，她也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的确令人着迷，可乐瑶担待不起了。
她是一条咸鱼。
一天长乐宫内，小寻子求见。
他恭敬行礼：“太后娘娘，陛下要见您。”
乐瑶刚看完一本话本子，正吃着葡萄，听见小寻子的话有些恍惚。
玄冥很忙，算上上次见面时。
应该大半个月没见了吧？
她躺在躺椅上，妆容精致而艳丽，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若涂丹，那鲜艳的口红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得她的气色红润，娇艳欲滴。
李寻连忙低下头，心想着太后娘娘怕是在这世上鲜少能跟她相较量的容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