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南安师氏。”祖徽隆起秀眉,“秦州胡晋杂居,好手不少。唯南安师氏的马槊独步秦州。只是这一派从来只是在民间,没想到也被河间王收入囊中。”
与其说农田和师广是被河间王收入囊中,不如说是被张方收入麾下。马清想着眼前这个悍婆娘确实厉害,便由衷朝祖徽竖起大拇指:“大娘子知之甚多。”
祖徽撇了撇嘴,眉梢往上挑了挑,露出一丝得意。
马清心中升起一阵疑惑,眼前的祖徽虽是女流,却武艺精湛,还上过战场,对世间武学知之甚多,想来祖逖更厉害。他又看出祖府的人多少都会些武艺,为何祖兰非要认自己一个士卒为师父?
回想起来,当时见到祖兰和韩潜对练,他只是感觉两人花架子多,就对祖兰说了一句,那是上不得战场的功夫,难道凭这句话祖兰就要跟着自己学?他看了看一脸得意的祖徽,心想,不知道这悍妇对自家武艺知道多少。
“马清向大娘子讨教,我马家武艺有何不足?”马清突然问。
突然的发问会让对方措手不及,从而让对方说出真实的想法。而且他的语气谦虚,也是为了减少祖徽的警惕心。
祖徽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闪了闪。她脸颊微红,丰满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旋即又严肃起来:“当年蜀汉将领的精华大多在姜维麾下。姜维鼓动钟会谋反,这些将领都被屠戮殆尽。留在后方的,自庞德后人将关羽一门诛杀殆尽后,兴起一股复仇风,因此蜀汉将领留下的后人不多,武艺也大多失传。极少的如益州傅氏鞭,乃是蜀汉名将傅佥所创,之所以没有失传,因为他两个成为庶民的儿子活了下来,还开了武馆授徒。”
祖徽朝几案走近了几步,身子贴着几案:“你马家武艺也一样。世上传说有出手法,西凉掌,马家槊和飞挝,却无人得见。”她朝马清一扬脸,“你就给我演示一套。”
“有机会的。”马清才不会给她演示。他坐在榻上,左手叉腰,右手一挥转了话题道,“话说回来,阿十的死,也不能肯定就是被农氏所杀,也许是一个会使农氏鞭法的外人呢?”
“哼”祖徽沉下脸来斜睨马清一眼。
这悍婆娘又发神经了,马清讨了个没趣。他伸出双臂打着哈欠:“好困。”
“我还没说走呢。”祖徽手一挥,从几案前退了几步,瞪着马清。两只细眉蹙得像山峰一样。
他妈的,老子可不是你的家奴,马清心中恼怒,他抬手就要往几案上拍。忽听院外一阵熟悉的轻快脚步声响起,他放下手大声道:“本男人要睡觉,你个女人家家的,赖着不走,想干嘛?”
祖徽面色通红,她瞪着马清,眼睛里好像有一团火要喷出来。她雪白的贝齿咬着嘴唇,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肩膀微微侧转。
不好,这悍婆娘要起脚,马清心想。
马清面前就是几案,几案上还放着青瓷的茶具。
这悍婆娘功夫了得。马清头脑中快速想象着后果。
她起脚先踢翻几案,茶具像炮弹一样射向他。茶壶里的茶水泼他一身,随后几案再打在他身上。后果就是他浑身浇湿。脸上,身上都是茶叶。头上被茶具打出几个青包。鼻子眼眶流出血来。
他一把抢过茶壶抱在胸前,免得打翻的茶水溅自己一身,双脚脚面踩在床榻上,随时准备往床榻后面缩。
祖徽双手一提宽大的丧服,腰部做了一个旋转动作,穿着白色缌麻鞋的脚离开了地面。
一切都将不可避免的发生。
圆脸胖丫鬟捂着嘴害怕自己叫出来。高个子丫鬟斜着身子瞪着眼睛看马清。小勇伸出双手,好像要隔空制止祖徽一样。小阳伸长脖子似乎要说话却又不敢说。
“姑姑。”祖兰清脆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祖徽立刻收回了脚。她停在原地,身子稳稳当当,没有一点摇晃。
这悍妇还真是收放自如,马清不得不佩服。他松了一口气。要是真干起来,他可不敢在祖家和祖徽动手。
祖兰进了房间。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扫了一眼马清,上前一把拉住祖徽:“姑姑,你怎么总是和师父过去不啊?”
“什么师父,一个无耻的士卒而已。”祖徽朝祖兰瞪着眼睛。
马清从床榻上站起身来,手一拍自己的胸脯:“我是士卒,低贱也不假。说我无耻。”他伸手一指祖徽美丽高挺的鼻子,“你说说我哪里无耻?”。
祖徽张了张嘴,旋即又闭上。她高耸的胸脯一挺一收,脸色通红。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过,更何况是一个臭士卒。她又羞又怒,对马清的话却无法回答。她心中憋气,紧咬嘴唇,一双秀目怒视马清。
“姑姑,你别这么说我师父。”祖兰拉着祖徽袖子。
“屁师父。”祖徽转过头来。她闭了闭眼睛,抬起右手抚在丰满的胸脯上,深吐出一口气:“兰儿,你来干嘛?”她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我…”祖兰看了看马清,“我找不到你,想着你在这儿呢?”
“找我干嘛?”
“你不是想从师父这里了解杀阿十的人嘛,我想带着你来找师父啊。”
“什么师父。”祖徽两只怒目狠狠地剜了马清一眼,“走。”拉着祖兰往门外走。
祖兰悄悄回头朝马清吐了吐舌头。
祖徽和祖兰出了门,小阳鼓着两个腮帮子,“呼”地呼出一口气:“我在祖府九年了,从未见过敢这样和大娘子说话的人。阿勇,你见过吗?”
小勇看了看马清,皱了皱他那两道浓眉,思索片刻,朝小阳摇摇头。
第二日辰时,马清吃完小勇送来的早饭,用盐水涮完了牙齿,正坐在几案前喝小阳泡的热茶,院外传来祖兰的脚步声。
祖兰穿着缌麻丧服,手中提了一口刀,她一进了大院就开始脱丧服,就像脱一件大衣一样。她进了大堂,将丧服往小勇手上一递,来到几案上,抓起马清喝了一半的茶盏就喝。
马清朝祖兰伸着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