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读课结束。
林乔背上书包，抱起收拾好的书本，抱起又放下，他重新坐回座位。
抬头望了眼挂钟，离分班规定的8点钟还剩10分钟。
已经有三两成群的同学们一同下楼前往新的班级了。
林秋雨虽然还是在二班，但她的书本在桌面上摆放整齐，此刻的她有些拘谨地站着，看着一个个同学离开班级。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四五十人的高一（2）班，竟然只有她一个留下。
林乔转头看向班级中央。
许霜已经简单收拾好了物件文具，她倒是也不慌张，毕竟1班就在隔壁。
江鱼已经早早地下楼，找她一同分到新班级的姐妹去了。
静的出奇的清晨，林乔的内心却一片杂音。
要不要和许霜告个别？
他又感觉有些丢脸，虽然已经尽了自己全力但还是没有进零班……
许霜会怎样想他？都这样帮他了还没成，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上有些毛病？
林乔叹了一口气，抱起书本杂物，透过玻璃看着对面致远楼反射着晨光的镀锌校训，眼神茫然。
清脆的铃声响起，整个教学楼都喧哗起来，轰隆隆的搬动跑动声，像是地震。
林乔感到脑袋轻微的眩晕，可能是没吃早饭导致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一大摞书本杂物，鼓起勇气转身回头。
趁着那股眩晕如酒壮英雄胆，林乔下定决心要和主动看向许霜，和她四目相对，然后道别。
哪怕只是远远地点一下头。
只是一瞬间，周围的喧嚣全部冻结，仿佛淅沥而下的雨，随着时间的凝固而悬停空中化作水珠。
林乔正好对上了那双古铜镜般的眸子，相隔半个班级，林乔依旧能从那铜镜中的反射看到自己。
身体过电般的酥麻，寂静和漆黑再次从天而降，世界中的光亮集中在许霜的周围，温暖的白茶花香氤氲而上。
林乔长吁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杂物，背着书包，缓缓走向班级的中央。
他要说些什么。
虽然他是个胆小鬼，喜欢的女生不敢多看几眼，暗恋的女孩不敢和他人讨论，表白的话对他来说更是克苏鲁的呢喃。
但他此刻仿佛燃烧起来，小小的火苗，摇曳着。
他要和许霜说几句话，哪怕是简单的再见，或者谢谢你，抑或是以同学的身份说一句班长辛苦了。
有什么憋在他口中，不吐不快。
“班长班长，这个给你！”
一个微胖的少年走到许霜面前，递出了一封天蓝色的信，他带着大黑框的眼镜，交出信件后神色害羞，有些局促。
许霜点了点头接过信件。
那少年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放到许霜桌上，转而飞速跑离。
张家礼，挺憨厚的同学，英语成绩很不错。
林乔猛然止步，如梦初醒。
摇曳的火苗瞬间熄灭。
他又怂了……
喧杂的噪声重新回归。
已经有外班的同学在门口张望，不，准确地说，他现在才是外班的同学。
“唉？许霜唉，她还是2班的吗？”门口一个同学好奇地问道。
是一个个子很高的斯文男生。
他拍了拍林乔的肩膀。
“你好，我叫顾佳任，原来是13班的。”他热情地朝林乔打着招呼。
估计是看着林乔茫然的状态，以为他也是进零班的新同学。
一股寄人篱下的羞愧感油然而生，林乔抿了抿嘴朝那男生尴尬地笑笑。
“我……我不是……”
说罢他僵硬地转身，窘促地抱起原本放在桌上的书本杂物，好沉呐，刚刚有这么沉吗？
自己的背影估计有些狼狈，不过此时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很很害怕，这股恐惧没有由来，他不安。
看来到最后也捞不上和许霜说一句话，他林乔还是衰啊。
林乔自己都没忍住，苦笑了两声。
更多的同学进入班级，大多数都带着厚厚的镜片，男生留个寸头，胡子有些邋遢，女生带着粉色眼镜，留着齐肩的学生头。
都长着一副答案的样子。
但每一个进入二班的同学都无一例外被坐在班级中央正在收拾物件的许霜吸引。
那就是许霜啊，真漂亮。
赞叹声和窃窃私语在林乔周围萦绕，嗡嗡的。
他们的视线有的跃过林乔，有的穿透林乔。
在一束束凝重的视线中，林乔感觉自己变为了透明色，可这样反而带给了他安全感，他仓促的出门。
上午三中校园内即将消散的雾气之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灰尘味，林乔觉得自己猛地清醒过来，他靠近护栏从上往下看。
高层的视野很开阔，他能看见远处操场上正在训练的体育生，他们的呐喊声扩散而来，到林乔耳边只剩下轻声细语，他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冷。
低着头走向楼梯口，不少下楼的同学堵塞在这里，拥挤的人流之中，也有些分到五楼的人逆流而上。
林乔抱着重物，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合适的插入时机。
“林乔。”
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声音不大，但林乔听见了。
他没有回头，装作没听见。
为了使表演更加真实，他还故意同身边一个不认识的同学抱怨了下楼道真挤。
同时他放慢了脚步，在第一个台阶处踌躇。
他微微侧目，余光看向走廊的另一头。
微茫的晨曦从左及右，贯穿整条走廊，余光尽头那一道倩影被拉的很长，许霜背着粉色的书包，怀中抱着一些零碎的文具。
要转身吗？
“哎哎哥们，快快快。”
刚刚他搭话的那个同学朝林乔扬了扬脑袋，在人群之中给他占出一条小道。
“别愣着啊哥们！”
“哦哦。”
被人群拥簇着的林乔跟着那个同学下楼，在拥挤的人流中他摇摇晃晃，像是一个发条即将走尽的木偶人。
三楼靠走廊的第一个班级，12班。
林乔抱着一摞书，怔怔地站在新班级的门口。
不少同学已经提前到班，曾经各班原本的老同学聚集在一起，分成几堆，热火朝天地叙话。
在一阵阵陌生的笑声中，林乔想起了刚刚的那声呼唤。
她叫自己干嘛呢？
林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书本，好像没什么遗漏。
难道是真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呵呵，自作多情。
心里传来一阵讥讽，让林乔的耳廓微红。
他轻叹一口气进入班级，陌生的味道和温度扑面而来。
由于没有熟人，他很自觉地坐到班级的一个角落，靠窗户倒数第二排，低头自顾地收拾着。
“林乔。”
又是一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