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是所有人。
包括叶十三自己带来的什长们,万没想到叶十三会向衙门的人动刀。
“反了,你,你敢行凶?”
已经被一阵疼痛激得反应过来的刘正尧,一手捂着喷血的耳根,惊恐地向后退着又吼道:“再是边防驻军,也由不得你胡来。”
“老子还就胡来了,你能如何?”
叶十三似笑非笑,缓缓又上前两步。
看到叶十三没有妥协的意思,肝胆俱裂的刘正尧向身后兵士们吼道:“拦住,给本大人拦住这个凶徒,拿下他押回镇上交由军部问罪。”
“还嘴硬?”
叶十三缓缓又抽出刀来,向上斜举着说道:“地方衙门,理应支持边防驻军,而不是见缝插针无度盘剥军资,该被问罪的,正是你这等贪得无厌的蛀虫。”
这话没错,边防驻军保疆守土,保卫边城百姓的安宁,地方衙门,必须体恤支持军队。
“芦河湾村是原住民,不是垦区军户,归地方衙门管辖,一应事宜,军部不得插手。”
五指缝里向外冒着血的刘正尧,继续瞪大了眼睛咬着牙争辩道:“抄没之物,应由地方衙门支配,如此大事,岂是你能定夺的?”
“呸!”
叶十三哪里还有耐心跟一个地方衙门的甲正掰扯这些?
唾了刘正尧一脸,又道:“何家开设赌场,欺压边城良善,巧取豪夺百姓田地,如此危害一方的恶霸行径,你地方衙门又在哪里?”
叶十三说着,又上前一步,继续说道:“而且何家,还私通元蒙,如此叛国之举,你说驻军管得管不得?”
私通元蒙?
叛国之举?
这顶帽子大了,恐怕地方衙门的一个甲正是戴不起来。
包庇之嫌,就是他的上司,都不敢明着偏袒。
只能用这种方法,左右为难叶十三而已。
这下好了,叶十三才不管这些,把“通敌”这顶帽子,硬砸了过来。
“你……”
一阵词穷的刘正尧,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权衡再三后,又恨恨说道:“那好,本甲正就给你这个千户一个面子,三成粮食,你装走就是了。”
说完,刘正尧忍着耳根处火辣辣的疼痛,转头向严阵以待的兵士们说道:“给他们三成的粮食。”
“晚了!”
叶十三笑了,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一扫自己带来的什长们,淡淡说道:“何家逆产,全归我驻军,胆敢觊觎一粒粮食和半亩田地者,就地正法。”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当头炸响。
九个什长,心头顿时一凛。
就连二十名借来的田兵,也纷纷亮出了兵器,准备扞卫他们来之不易的战果。
粮食?
他们不就是为粮食才来逼叶十三的吗?
现在粮食就在眼前,而且比他们期待中的数量还要庞大百倍。
九个什长面面相觑一阵,沙窝梁烽火台什长杨清明突然抽出刀来,暴吼道:“谁敢抢驻军的粮食,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这一吼,交河埠烽火台的什长牛老四直接冲到偏院门口,挥起手中的刀,一双豹眼盯着开仓装粮的衙门兵士,吼道:“全都给老子退回去,胆敢违抗千户大人军令者,先问问老子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
“咔嚓!”
刚从伍长被叶十三直接擢升为什长的五里营烽火台的杜力,回头向马车旁边的田兵们喊道:“还不快装粮,都愣着干什么?”
剩下的六个什长,也不得不拔出刀来,赶上前几步,在叶十三面前站成一排。
这一下,刘正尧慌了。
要是办砸了差事,就是回去,也没他的好果子吃。
何家的财产,在归公的问题上,地方衙门和军部一直在扯皮争抢。
这要是被叶十三他们抢了,地方衙门只好认栽,但他的上司却不会放过他这个甲正的。
要知道,何家平时没少给衙门的官员送钱,上面官员开的钱庄,粮行,背后都有何家在上供运行。
抄了何家,就等于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
不行!
绝不能让叶十三得逞。
想到这里,刘正尧把心一横,用那只捂着耳根的血手,拔出刀来指着叶十三吼道:“千户大人,下官再求你一次,别逼人太甚,各退一步,你拿五成粮食可好?”
“粮食,老子全要,该滚的是你。”
叶十三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丝毫没把刘正尧的话当回事。
马成和丁威,已经指挥着田兵们把马车赶到何家大院门口,挡在了衙门兵士的前面。
“好啊!是你逼我的。”
看到协商无望,刘正尧眼里寒芒顿起,高举着刀向随从们喊道:“全都给我拿下,他们就三十二人,没什么可怕的。”
“原来是仗着人多?”
叶十三目光一瞥一百多个地方衙门的兵士,嘴角扬起一丝不屑,冷声道:“这就是你敢向本千户拔刀的底气?”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脸色变得黑青的刘正尧,顾不得耳根还在向外渗血,咬着牙道:“你我兵力如此悬殊,别怪下官得罪了!”
“哈哈哈……”
叶十三缓缓抽出刀来,狂笑道:“几百鞑子骑兵老子都不曾放在眼里,一口气砍杀了上百人,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敢挡老子的刀?”
“刀?”
刘正尧双手握刀,目光一瞥叶十三手中的刀,轻蔑地一撇嘴:“就你那根破铁条,也好意思称刀?”
这货疯了,居然忘了,就是那根破铁条割下了他的一只耳朵。
俗话说得好,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这伤疤还没好,还在往外渗着血水,疼痛还在钻心的继续着,可刘正尧已经忘了叶十三握着的是一把刀。
“那你尝尝它是不是刀?”
叶十三口中的“刀”字还没落地,手中的刀已经划过一条弧线后重新插入刀鞘。
双手握刀,正准备拼命一博的刘正尧,肩上的脑袋突然向一侧一歪。
同时,肉眼可见的一条红线,在刘正尧的脖子上慢慢变宽,随即,一片腥气扑鼻的人血就狂喷而出。
“咕咚!”
刀还在刘正尧的手中握着,身子已经向一侧倒下,那双眼睛,带着无比的惊恐还圆睁着。
“好刀……”
气若游丝的刘正尧,嘴唇一阵蠕动,说出一句话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顿时就咽了气。
“啊……”
一片惊呼中,地方衙门的兵士们,紧握着手中的各种武器,惊慌地连连后退。
“他……他……杀……杀了……甲正大人……”
地方衙门兵士中的一个什长长,磕磕巴巴地惊叫一句,率先扔下了手中的刀。
“扑通!”
什长就地跪了,魂飞魄散地望着叶十三,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没人看见叶十三是如何出刀?
但他们在刚才的对峙中,却亲眼看到甲正刘正尧的一颗脑袋落地。
是和叶十三的话一起落地的。
刘正尧被杀,什长扔下兵器跪了,地方衙门的兵士们,顿时就乱成了一团。
“滚!”
慢慢收敛了笑意的叶十三,骤然暴喝一声,怒目瞪向眼前成百的地方衙门兵士。
“还不快滚?没听见千户大人的命令,你们耳朵都聋了?”
九个什长这下来劲了,纷纷又上前几步,把手中的刀齐齐指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兵士们。
“千户大人息怒……”
内心骇怕到了极点的地方衙门兵士们,纷纷侧着身子从叶十三身边往外溜了出去。
叶十三缓缓转身,轻蔑的一瞥溜出何家大院的兵士们,朗声又道:“以下犯上者,死有余辜,再敢找老子的茬,先得问问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