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两银子啊!
出了四通钱庄,直奔上次吃炖羊肉的馆子坐了,马成都没回过神来。
这一通操作之下,八万两银子就这样到手了?
没杀人,也放火,更没半夜偷袭,乖乖的就让四通钱庄狠出了一次血。
要知道,四通钱庄背后的东家,那可是堂堂副万户,镇衙门的镇首周敬堂大人。
马成清楚的记得,三天前验过地契后,是贾迎福亲自把两千亩田产的地契,装入匣子后上了锁,然后把钥匙亲手归还叶十三。
今天这赎当的时候,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原本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地契,却变成了一坨干透了的牛粪。
在边城,牛粪虽然好东西。
但它再好,也无法和价值万两银子的地契平起坐,那匣子,可是檀木做成的。
牛粪的作用,只能当肥田的肥料,当烧火取暖的燃料,但今天这坨牛粪,却让叶十三狂赚了八万两银子。
阿这坨粪的牛,真它娘的是头金牛。
只有金牛,才能阿出白花花是银子。
是叶十三卖通了贾迎福?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贾迎福傻得不可能不要命的程度。
“还愣着干嘛?”
叶十三狠瞪马成一眼,嗔怒道:“还不快给弟兄们点羊肉去?”
还是吃肉要紧。
马成心头一凛,慌忙就奔向后堂,亲自督促店家上最好的羊肉。
不多时,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大盆大盆地端上了桌。
碗口大的白面馒头,更是成筐地往这边抬。
“都别给老子客气,放开肚皮吃,老子有的是银子!”
这架势,绝对暴发户。
叶十三大手一挥,率先抓起一块油汪汪的羊肉,让来时的路上光会吹牛的兵士们开吃。
十名兵士的惊讶,毫不亚于马成。
只有吴六子没心没肺,低着头把脸埋在眼前的海碗中,只顾挑最肥的羊肉往嘴里海塞。
“大人,这羊肉可真香,小的没想的羊肉会这么香?”
“哈哈哈,你小子,说实话了吧?来的路上还吹牛一次能吃三斤,这么看来,你小子压根就没吃过羊肉!”
“别笑话人家了,就你,也不见得吃过几次。”
“唉!实话说吧!从小到大,我还真没有这么放开肚子吃羊肉,只是尝过一两次而已。”
“要不是跟着千户大人,我都忘了炖羊肉是什么味了!”
“一帮子吹牛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们之前没少吃羊肉呢?”
“……”
吃得满嘴流油的骑兵探马们,七嘴八舌地都冒出了实话。
其实他们以往,也没有羊肉吃的。
吃肉,对穷人来说,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就是平时有机会吃肉,那也没有像现在一样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直到大家都打着饱嗝摸起了肚子,叶十三这才发现,就他们这一十三人,这一顿差不多吃掉了一只肥羊。
吃羊肉,尤其是肥膘,那得多喝浓茶解腻。
在喝着茶的空档中,叶十三又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道:“老规矩,付完账,剩下的让掌柜的找现银。”
待马成付完账回到桌旁,叶十三把碎银子在桌上扒拉一阵,望着眼前的十个骑兵探马,道:“今天老子高兴,每人赏银五两,你们出去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发赏钱了?
这可不是饷银?
都听得明明白白,叶十三是的是每人赏五两银子,而不是说预支一个月的饷银。
“马成,你带上他们,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顺便再给营房采购一些盐巴和茶叶,茶叶要好一点的。”
马成一脸堆笑,带着同样喜上眉梢的十个骑兵探马就要去镇街上自由挥霍一把了。
“记住了,不能惹事,但事倒找上门,也不要给老子怕事。”
此言一出,大家都懂。
叶十三就是要让他们狠起来,像狼一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知道了大人。”
马成躬身一礼,点点头就出了馆子。
此时,桌旁只剩叶十三和吴六子两人。
“给,这是你的一份,拿好了,家里肯定是缺吃少喝的,天冷了,该添衣就添,该存粮就存,万一打起仗来,我们都是顾不上家的人了。”
叶十三说着,从银票中翻出一张一百两的,又摸出两锭各十两的现银往吴六子眼前一推。
“大人,使不得啊!”
望着眼前的银票和现银,吴六子心头顿时起了波澜。
从军几年,也就是拿每月五两饷银。
而这五两银子,不是被克扣掉一二两,就是被拖欠几个月才发到手。
但眼下叶十三给他的,却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量。
这笔赏钱,对他来说就是一大笔财富。
“拿着,老子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
叶十三眼睛一瞪,吓得吴六子浑身一哆嗦。
不过,吴六子也不傻,神情严峻地小声说道:“大人,那事,小的已经烂肚子里了。”
“既然已经烂肚子里了,为何又要说出?”
叶十三又是一怒,吓得吴六子赶快抓起桌上的银票和现银揣进怀里。
“这就对了!”
叶十三笑了,吴六子面颊一抽,也跟着笑了。
不多时候,马成他们回来了。
除了营房所需的盐巴和茶叶被采购了回来,其他人都两手空空,貌似没买任何东西。
叶十三心里清楚,这些兵卒们虽然得了一笔赏钱,归根结底还是舍不得乱花。
天天待在兵营训练也够烦闷的,能在镇上逛一圈,对他们来说已经就很满足了。
此时,正午已过。
“回!”
叶十三话是不多,但态度很是坚决。
一十三匹健马,马蹄扬起一片烟尘,威风凛凛地离开了通天驿镇。
……
四通钱庄,两名伙计和掌柜贾迎福抖成了一团。
“大人,小的冤枉啊!”
贾迎福声泪俱下,跪在地上双手一阵乱抓,巴不得把心肝都给掏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敬堂面色黑青,对于这个掌柜,他是信得过的。
就是给他贾迎福一百个胆子,贾迎福也不敢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偷梁换柱,贾迎福他还不敢。
就是贪了被质押的两千亩地的地契,贾迎福也不敢去做那些田地的主人。
要是那样,官衙一查就知。
所以,贾迎福不会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冒这个险。
两个伙计,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不大。
除非他们被逼急了。
有什么事能逼得伙计在这质押物上作假?
赌债?
拿地契找人交易,然后拿着钱销声匿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非这些伙计一时头脑发热,但这样得来的钱,那可是有命拿,没命花。
再者,就是这三人中,其中一个被人提前卖通。
这个说法似乎成立,但又经不起推敲,因为叶十三不是本地人,没有人脉根基,只是个从内地充军而来的奴籍。
要么,就是官场上的死对头给他使绊子?
想到这里,周敬堂面色一寒。
“你两个,从实招来!”
周敬堂目光冷冷,眼里寒气逼人,紧盯着地上已经被打得半死的两个伙计说道:“是谁指使的?”
“大人啊,没人指使小的,小的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人,装地契的匣子,小的放进柜子后再也没有动过。”
面对两个伙计的喊冤,周敬堂知道,如果背后没人指使,伙计是不会冒此大险的。
这两人之中,定会有一人对装田契的匣子做了手脚。
二人合谋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这二人之中没人招认?那就索性一个都不留。
八万两银子,搁哪儿都是一笔巨额财富。
就是自己不缺那八万两银子,但也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小小的千户,而且还是个下千户,他手下的兵卒居然敢对他这个副万户拔刀。
“拖下去,杖毙!”
想到这里,被气得面颊一抽一抽的周敬堂,终于对自己的两个伙计下了杀心。
“饶命啊大人……”
“冤枉啊大人……”
随着两个伙计被衙门的兵卒们拖了出去,喊叫声也是逐渐远了,贾迎福浑身一阵哆嗦,屎尿就顺着裤腿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