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战绩,在大夏与元蒙的交战史上从未有过。
彪悍凶狠的元蒙鞑子,从来就没把大夏士兵当人看。
在他们的眼里,大夏军队里的兵士,就是一只只会说话的两脚羊。
元蒙鞑子骑兵的铁蹄所到之处,大夏兵士无不血流成河,伏尸遍野的惨状令人不寒而栗。
此次来犯的,是企图进入军垦地抢劫牛羊和粮食的一队兵马。
按平时两军对垒的实力来对比,有效抗击这队兵马,北防军就得派出至少上千人的兵力才能与之对抗。
但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黄羊岘烽火台编制十人的烽燧兵,在什长高五为首的四人遇难后,余下的六人由奴籍兵卒叶十三带领下,创造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战果。
元蒙鞑子兵给大夏人心头留下的阴影,这一下就被叶十三的战绩所冲破。
这会让北防军轰动,更会使朝野震惊。
……
望着眼前被拉坏了的硬弓,粗糙的箭簇,弯曲不直,且长短不一的箭杆时,连叶十三都感到一阵后怕。
这他娘的什么垃圾装备?
再看看眼前的几把佩刀,无一不是锯齿样的烂铁条。
最能入眼的,却是几把劈柴砍树用的斧子。
要不是冬季缺少降雪的干燥,扬起的尘土造成了视线干扰的话,元蒙鞑子的骑兵也就不会被拦马刺折损一部分。
要不是尘土漫天下盲人瞎马乱闯,二三十人也就不会被这些破弓烂箭趁乱射死。
要不是这种乱象下,加上元蒙鞑子的骑兵本来轻敌,他再是武功高强,也不会如此容易地就砍死了七八十名来犯的敌人。
要知道,这些烽燧兵,连一匹像样的战马都没有。
更别说什么能骑善射了?
难怪什长高五,在元蒙鞑子来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天时,地利,勉强的人和都让他叶十三占了。
北防军的一名骁骑尉,在烽燧兵的一名百夫长的陪同下,查验过战场后,吃惊得立在马背上半天合不拢嘴。
“这些鞑子,是被你等所杀?”
征战多年的骁骑尉,望着满地的元蒙鞑子骑兵的尸体,不敢相信“眼见为实”这四个字的含义。
“回大人话!”
不失机灵的马成,伸手整了整身上破烂不堪的革甲,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道:“敌袭发生,叶什长指挥有方,示警狼烟升起后,又率领步弓手在烽火台外围狙击……”
“就你们几个?”
骁骑尉手里马鞭一指站成一排的叶十三他们几个,又道:“元蒙鞑子的铁骑无坚不摧,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你们居然杀了他们这么多人?”
“军门此言差矣!”
叶十三傲然抬头,双手端着手中那把已经成了锯子的佩刀,上前两步立在骁骑尉的马前,铿锵说道:“元蒙鞑子,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肉体凡胎,我大夏的兵刀,照样能砍下他们的脑袋。”
可不是吗?
叶十三捧着的那根已经成了锯齿的铁条上,还有人骨的残渣被卡在齿缝中抠不下来。
骁骑尉在马背上弯下身来,从叶十三手中接过那把已经废了的佩刀仔细翻看起来。
片刻后,骁骑尉抬起头来,重新把目光从马成他们背上箭囊里七长八短的箭杆上扫过,不禁唏嘘道:“有此神兵,我大夏何愁不兴?”
一旁陪伴的百夫长,望着满地的战绩,眼里尽是嫉妒,但心里又是一阵自豪。
这次烽燧兵一战成名,他这个百夫长也是脸上有光。
即就是重奖让眼前这几个兵卒得了,但荣誉还是他名下所属。
以北防军的军职编制,从伍长开始,然后是什长,三级就是甲正,四级是百夫长,五级简直青云直上可达千户。
作为百夫长,下管甲正三人,什长十人,伍长二十人。
也就是到这个职务,才勉强算作是个军中小将领。
眼下这个奴籍兵卒叶十三,一下子被晋五级的话,那可是他以后的长官千户大人了。
激动之余,感慨万分的骁骑尉点点头,目光投向叶十三说道:“你等稍安勿躁,还是值守烽火台要紧,待本尉上报军部,按照朝廷惯例对你论功嘉奖。”
……
待骁骑尉的兵马,带着缴获的战利品离开,百夫长又说道:“在军部调令没有下达之前,你们各司其职,万不可轻心大意,这次元蒙鞑子吃了大亏,而且一名中万户被杀,以防敌人报复。”
百夫长交代一番,然后留下了一部分从元蒙鞑子骑兵身上收来的弓箭和刀枪后,这又急急地赶向他辖下的其余烽火台去视察防务。
“叶什长,我们有肉吃了!”
望着田兵们留下的几匹剥掉了马皮的战马,张由甲的喉结不由得一阵蠕动。
天天清汤加烤山药蛋,没有半点油水的肚子里早已咕咕叫了。
“还等何时?”
马成大嘴一咧,向另外几人使个眼色,道:“还不扶什长大人进去歇息?”
丁威更是机灵,向张发说道:“他们先进去给什长大人烧茶,你跟我去营房再抱点柴火,今晚烤马肉少了木柴可不行。”
不多时,叶十三被让到了那张铺着狼皮的椅子上半躺着。
张由甲和李富贵二人,主动担任起了了望哨的活。
丁威趴在地上撅着屁股,鼓起腮帮子把火盆里的木柴吹得通旺。
马成自然充当起了烤肉的伙计,被挑选出来的马臀肉,片刻间就被烤得滋滋冒油。
剩下的张发,在另一堆拢起来的牛粪火上烧着茶水。
本来心怀鬼胎的烽燧兵们,要是有大队人马的鞑子兵进犯时,时刻准备着逃命的。
只有零星的鞑子兵出现时,他们才敢顶死了通道的门在烽火台里死守一阵。
都知道,零星的鞑子兵,是无法攻破一座夯实又坚固的烽火台的。
他们只是抢劫一些边境线上牧民们的牛羊财物。
只有像今天这种规模的人马,才会进入军垦区杀人放火掠夺粮食和牛羊马匹的。
但今天,如此规模的鞑子兵,却在叶十三的拼命砍杀下溃不成军。
也是由于叶十三的凶悍,这才让他们几个失去了逃命的机会。
他们不傻,要是出了烽火台就跑,他们几个霎时就会成为叶十三的刀下鬼。
万没想到,也正是由于叶十三的凶悍,这才让他们接住了一场泼天的富贵。
按照朝廷下达给北防军的嘉奖条例,他们几人都将跨越阶层,最次也是能晋升到百夫长的位子。
良田,银子,粮食,更是能揽入怀中。
他们籍贯所在的家人,就能得到地方衙门划拨下来的良田。
有了足够的粮食吃,饿肚子的日子就成了往事。
怀里揣着大把的银子,不愁换岗时去镇上没有窑子逛。
每个人此时都处在极度兴奋的高潮时刻,只有叶十三垂着酸麻的胳膊,躺在狼皮大椅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烽火台的墙壁发呆。
“在我们没离开之前,还是两班制,三人一组,分两班,原班组人员照旧,暂且擢升丁威任伍长。”
叶十三终于开口了,向精神状态浸沉在兴奋高潮中的五人,下达了他第一次做出的人事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