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蒙巴的目光缓缓扫过程墨白坚毅而疲惫的脸,林雪沾满泥污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理查德狼狈不堪却强作镇定的表情,最后定格在瑟缩的巴卡里身上,他的目光在巴卡里手臂上那道新鲜包扎的伤口停留了一瞬(那是林雪在银皮树下为他缝合的),然后又移向被游击队员放在他脚边的那个特制医疗箱。
“奥拉…”卢蒙巴低声重复了这个充满禁忌意味的词,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站起身,走到医疗箱前,粗糙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铅封外壳,目光如炬,穿透镜片射向程墨白:“比利时人为什么追你们?这箱子里…装着比利时人‘新玩具’的钥匙吗?”
树洞营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林雪压抑的呼吸声,娜芙蒂危在旦夕的解药,连同足以引发灾难的秘密,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筹码,也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枪声,密集得像爆豆!
子弹从三个方向泼洒而来,打得林间枝叶粉碎,泥浆四溅,瞬间就有四名游击队员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鲜血迅速在腐殖土上洇开深色图案,殖民军的埋伏圈像毒蛇般骤然收紧!
“散开!找掩护!”卢蒙巴的怒吼被淹没在枪弹风暴中,游击队员们训练有素地翻滚、隐蔽到粗壮的树干和隆起的巨大板根后开始还击,但伏击的火力太猛,瞬间被压制!
混乱中,押送程墨白等人的绳索松懈了!
程墨白眼中精光爆射,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扑向最近一个被打倒的游击队员尸体,抓起尸体旁的StG44突击步枪,理查德也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个狼狈的翻滚,抄起另一支掉落的李-恩菲尔德步枪,两人几乎没有瞄准,纯粹凭着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本能,朝着殖民军火力最猛的侧翼方向扣动扳机!
“砰!砰!砰!”“哒哒哒哒!”
精准的点射和短促的扫射,两名试图包抄过来的殖民军机枪手还没来得及架好枪就被爆头,一名正欲投掷手雷的军官胸口炸开血花,侧翼的火力骤然一滞。
“首领!这边!”程墨白嘶吼着,对着卢蒙巴藏身的树干方向连开几枪,压制住正面的敌人,这短暂的喘息让卢蒙巴和几名核心队员抓住了机会,狼狈却成功地撤到了更安全的巨岩后方!
“快!带上他们!”卢蒙巴喘息着,指着程墨白方向。
“首领!不能信他们!”刀疤脸卡维沙(Kavisha)却像暴怒的狮子,脸上狰狞的刀疤扭曲着,他手中的砍刀指向程墨白和理查德,又狠狠戳在巴卡里的背上,把他推了个趔趄。“他们是灾星!是祸根!带着他们我们都得死!现在是甩掉他们的机会!”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有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偏执,“杀了他们!轻装突围!”
卢蒙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队员,又看向刚刚救了自己、此刻正冷静换弹夹的程墨白和理查德,眼中挣扎痛苦,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
“咔嚓…嗬嗬…”
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混合着岩石摩擦和喉咙漏气的异响,猛地从雨林深处爆发,几只青灰色、形态扭曲、皮肤流淌着诡异银光的变异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枪声响起的另一个方向冲了出来,它们无视了激烈的交火,直扑向倒在地上、尚未死透的游击队员!
“不!阿杜!”一个年轻的游击队员看到自己的好友被一只变异体扑倒,发出凄厉的悲鸣,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回来!”程墨白厉声警告,但晚了!
那只变异体的岩石巨爪猛地刺穿了阿杜的肩膀,阿杜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更恐怖的是,旁边另一具被子弹击中腹部、正在痛苦呻吟的伤员,也被一只变异体咬中了小腿!
“卢蒙巴!”程墨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被咬伤抓伤的!立刻处理掉!他们没救了,快!”
卢蒙巴浑身剧震,他看着那两个被扑倒的队员,看着阿杜脸上迅速蔓延的青灰色和皮肤下诡异的银光,看着他们痛苦抽搐扭曲的身体…作为领袖,他明白程墨白是对的,但作为一起从村庄里走出来、并肩战斗多年的兄弟…他的手颤抖着,怎么也抬不起枪口!
“首领!他们是我们的兄弟,不能…”卡维沙也嘶吼着,带着绝望的悲痛。
犹豫而致命的几秒钟!
就在这瞬间,“阿杜”和那个伤员的身体猛地停止了抽搐,他们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扩散,蒙上了一层死寂的银灰色,皮肤下的血管像银蛇般凸起、蔓延!喉咙里同时发出非人的“嗬嗬”声,被贯穿肩膀的阿杜甚至猛地挥动那只本该废掉的手臂,带着诡异的巨力狠狠扫退了扑在他身上的那只原生变异体!
两个全新的、由刚刚死去的游击队员转化的恐怖兵器,诞生了,它们僵硬地扭过头,银灰色的眼球瞬间锁定了最近的活人,卢蒙巴和卡维沙!
“小心!”林雪尖叫示警!
卡维沙惊骇欲绝,几乎是本能地抬枪扫射,子弹打在“阿杜”身上,溅起碎石般的碎屑和银亮的浆液,却无法阻止它扑来的势头!
就在那岩石巨爪即将撕裂卢蒙巴喉咙的电光石火间!
“砰!砰!”
两声清脆、果断、毫无犹豫的枪响!
程墨白手中的StG44喷出火焰!两颗子弹精准地从侧面射入两个新生变异体的头颅,强大的冲击力将它们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轰碎,飞溅的银亮粘液和碎裂的金属化骨片泼洒在卢蒙巴和卡维沙的身上、脸上!
两个刚刚转化的恐怖兵器颓然倒地,化为一摊混合着血肉与银色扭曲金属的死物。
死寂!只有硝烟和血腥味在弥漫。
卢蒙巴僵在原地,脸上沾满温热粘稠的浆液和碎屑,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卡维沙则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手中的步枪“哐当”掉地,看着地上那两摊曾经是兄弟、却在顷刻间变成怪物的烂肉,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迷茫和…一丝被颠覆世界观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