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中的残卷微微震颤，那声“咔”之后，并未归于沉寂，反而持续传出极细微的波动，如同心跳。
云逸的手指仍按在纸上，掌心血痕未干，却已感知到一股异样的牵引力从残卷深处传来。他闭眼，神识沉入，那股波动顺着经脉逆流而上，竟与昨夜在西岭矿谷感受到的阴寒灵力残迹完全一致。
他睁眼，目光落在木匣内壁浮现的一道淡痕上——那是残卷自行映出的灵波轨迹，扭曲如蛇，频率稳定，绝非自然形成。
“不是巧合。”他说。
月璃站在他身后半步，指尖微动，一缕灵丝从袖中滑出，轻轻搭在木匣边缘。她没有说话，但灵丝已悄然渗入残卷，开始剥离残留的灵力分子。
片刻后，她收回手，眉心微蹙。
“这灵力带死气，却不属幽冥赵氏。”她说，“阴而不腐，凝而不散，像是从极深处的地脉中抽出的本源残渣。”
云逸点头：“他们用残卷试探我，也用它标记我。”
他将木匣合上，指尖在盖面划过，留下一道极浅的符痕。残卷的共鸣立刻减弱，但并未断绝。那股牵引感仍在，方向明确——西北。
“他们想让我追。”
“那就追。”月璃取出一枚玉符，捏碎于掌心。灰烟升腾，瞬间被她以灵力压缩成一线，注入地面。三息后，远处山石微微震颤，一道微弱的回音从地底传来。
“灵脉未断。”她说，“痕迹还在。”
云逸转身走向洞府外，脚步未停。月璃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山道，身后两名弟子默然跟上，各自握紧法器，神情紧绷。
天光微亮，雾未散。山风掠过岩壁，吹动衣角，却带不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滞涩感。
行至半山腰，云逸忽然停下。
他蹲下身，将残卷贴近地面。纸面微光一闪，一道极淡的灵痕从石缝中浮现，蜿蜒向前，被一层伪造的火属性灵压覆盖。若非残卷共鸣，几乎无法察觉。
“假迹是火行，真痕是阴水。”他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查，故意留错路。”
月璃抬手，指尖凝出一道清光，洒向四周。光芒掠过岩面，杂乱的灵息如尘般剥落，唯独那道阴水痕迹依旧清晰。
“清心咒可滤杂念。”她说，“但不能久持。”
云逸站起身，将残卷收回木匣，系于腰间。他抬手示意，四人继续前行，速度加快。
越往西北，山势越陡。雾气渐浓，能见不过十步。地面碎石增多，偶尔可见断裂的符纸与焦黑的法器残片，显然是不久前有人经过。
“不是散修。”云逸低声，“符纸是制式，出自大宗门外围。”
月璃点头：“但他们刻意抹去了标识。”
行至一处断崖下方，地势骤窄，仅容一人通过。云逸抬手止住队伍，自己先行探步。脚下一滑，踩碎一块松动的石板，下方露出半截断裂的阵旗，旗面刻着半道残符。
他蹲下，指尖抚过符纹。
“锁灵阵，但未激活。”他说，“他们布了阵，却没用。”
月璃皱眉：“等什么？”
话音未落，云逸猛然抬头。
前方雾中，三道灰影无声浮现，呈三角之势，封锁去路。
没有言语，没有警告。
为首者抬手，掌心黑光暴涨，一道阴雷直劈云逸面门。
云逸侧身避让，残卷从木匣中滑出半寸，微光一闪，雷光竟在空中偏转三寸，擦肩而过，击中后方岩壁，轰出深坑。
另两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夹击，灵力如绞，形成封锁结界。地面裂开，数道锁链从地下窜出，直取双足。
云逸冷哼，脚下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残卷在掌心旋转，化作一面光盾。两道攻击撞上光盾，发出刺耳摩擦声，盾面裂开细纹，但未破碎。
“后退！”他低喝。
两名弟子迅速后撤，退至月璃身侧。
月璃双手结印，身前浮现出一道虚幻符阵，灵力缓缓流转，开始构建幻境。
灰袍人中的一人忽然抬手，掌心翻出一枚黑色铃铛，轻摇一下。
铃声清脆，却带着诡异的频率。
月璃的符阵瞬间扭曲，光芒骤暗。
“破幻铃？”云逸眼神一冷，“他们连这种东西都有。”
他不再犹豫，将残卷贴于胸前，神识全力催动。纸面微光大盛，形成一圈灵波扩散。三名灰袍人动作齐齐一滞，尤其是正前方那人，竟后退半步，面巾下的呼吸明显紊乱。
云逸抓住瞬间空隙，掌心凝聚一道剑气，直刺对方咽喉。
灰袍人抬臂格挡，袖中滑出一截骨刃，硬接剑气。两股力量碰撞，气浪掀飞四周碎石。
其余两人趁机合围，一人从侧翼突进，掌心拍向云逸后心；另一人则跃至高处，双手结印，天空骤然阴沉，一道血色符纹在空中成形。
“血祭引？”月璃低喝，“他们想强行催动阵法！”
她不再维持幻阵，转而将灵力灌入地面，激活一道隐匿符线。刹那间，周围岩壁浮现出数十道刻痕，形成反制阵纹，暂时压制血色符纹的成型。
云逸趁机抽身，与月璃并肩而立。
“三人配合太熟。”他说，“不是临时拼凑。”
月璃点头：“像是常年共战的杀阵小队。”
灰袍人并未追击，而是缓缓收势，重新站定。三人呈品字形，封锁前后左右，将云逸四人逼入一道狭窄岩隙。
岩壁冰冷，仅容两人并肩。后路已被碎石封死，显然是方才交手时被暗手操控。
云逸低头，看了一眼残卷。
纸面仍在发光，但光芒比之前暗淡。方才几次共鸣，已消耗大量灵力。
他抬手，将残卷重新收入木匣，系紧。
“他们怕这个。”他说，“但不怕死。”
月璃微微侧头：“你想用它做饵？”
“已经用了。”他低声道，“从我们踏入这条道开始。”
话音未落，正前方的灰袍人忽然抬手，撕下面巾。
没有脸，只有一张漆黑的面具，表面刻满扭曲符文。
他张口，声音沙哑如磨石：“你该停下。”
云逸冷笑：“谁让你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面具人抬手，掌心凝聚一团黑雾，“你们走不出这片山。”
云逸不再答话，右手按在岩壁上，指尖迅速划出一道符纹。月璃立刻会意，将灵力注入其中。符纹亮起，岩壁微震，一道隐秘通道的轮廓浮现。
“走？”月璃问。
“不。”云逸摇头，“是陷阱。他们等我们退。”
他抬头，目光扫过三人。
“他们要的不是杀我们。”他说，“是拖住。”
面具人沉默一瞬，忽然抬手，黑雾化作长矛，直刺而来。
云逸横臂，残卷光盾再现，硬接一击。盾面裂纹蔓延，几乎碎裂。
另两人同时发动，左侧者掌心拍地，地面裂开，数道骨刺窜出；右侧者则抛出一枚黑色符球，落地即爆，黑气弥漫，腐蚀岩壁。
月璃抬手结印，灵力化幕，挡下骨刺。但她脸色微白，显然支撑不易。
云逸咬牙，将残卷紧贴胸口，神识再次催动。这一次，纸面光芒大盛，一道共鸣波扩散而出。
三名灰袍人齐齐后退一步，面具人更是闷哼一声，黑雾长矛瞬间溃散。
“就是现在！”云逸低喝。
他猛地前冲，剑气凝聚于掌，直取面具人咽喉。
面具人抬臂格挡，骨刃与剑气相撞，火星四溅。
就在此刻，高处的灰袍人忽然松手，一枚黑色铃铛坠落，直冲月璃头顶。
月璃抬头，瞳孔一缩。
铃铛未响，却在下坠途中自行碎裂，黑光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