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空气像浸了冰碴子。
慕星黎能感觉到黎玄澈后背的灵力波动愈发汹涌，他护着她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铁，连袖中透出的微光都带着灼烫的温度——那是本源灵力即将失控的征兆。
\"师尊...\"她刚开口，洞口突然传来骨骼摩擦的刺耳声响。
那团黑影又挤进来半尺，幽绿的兽瞳扫过众人，鼻梁上的疤痕在微光下泛着紫黑，像条活过来的毒蛇。
慕星黎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前世被邪修围杀时，她也见过这种混杂着疯狂与饥饿的眼神——那是被血祭阵扭曲了神智的凶兽。
\"云阡润！\"黎玄澈的狐尾突然扫过她腰间，将她往阵法师身后推了半步。
他金眸中的竖瞳缩成细线，三条狐尾在身后展开如金箔，每根狐毛都凝着细碎的光粒，\"困阵能撑多久？\"
云阡润的指尖已经按在石壁上，银白的阵纹顺着她的手腕爬上手背：\"幽冥殿的守阵兽沾着冥气，普通困阵最多三息。\"她咬着唇快速结印，发间的青玉簪子突然泛起幽光，\"但我在碑廊里拓了半幅破妄纹——\"话音未落，石壁上腾起淡蓝色光网，正好罩住守阵兽前爪。
\"好！\"风无痕的斩邪剑终于完全出鞘，剑鸣如鹤唳划破通道的沉闷。
他反手将剑柄塞进慕星黎掌心，指腹在她腕脉上快速点了两下——那是他们在试炼时约定的\"灵力互通\"暗号，\"替我护着剑脊，我去引开后面的锁链。\"
慕星黎这才想起身后还有更危险的存在。
她转头的瞬间，通道尽头的红灯笼已经近了十丈，血瞳下的阴影里，锁链泛着冷铁的幽光，每一环都刻满倒刺，正随着主人的步伐在地面拖出火星。
她喉咙发紧，突然抓住风无痕的衣袖：\"你不是它对手！\"
\"总比你们全折在这里好。\"风无痕冲她扯了下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的衣角突然腾起紫霄仙宗特有的雷纹——那是只有内门首座才能调动的\"离火引\"，\"我本就是叛徒，死在邪修手里，也算给师门一个交代。\"
\"胡闹！\"黎玄澈的狐火突然精准掠过风无痕发顶，在他脚边炸开一朵金焰，\"退到星黎身侧。\"他的声音里裹着神族特有的威压，震得石壁上的刑具图簌簌落灰，\"你引不动它，但我可以。\"
话音未落，守阵兽已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前爪猛拍地面，困阵的蓝光应声碎裂，石砖被拍出蛛网般的裂纹。
慕星黎被气浪掀得踉跄，黎玄澈的狐尾立刻缠上她腰肢，将她拽回安全区域。
她触到那毛绒的触感，突然想起他方才说的\"抓住尾巴\"——原来他早就算到会有这一劫。
\"五行灵力，凝！\"她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体内沉睡的神族血脉突然翻涌。
金、木、水、火、土五道灵光从她指尖迸发，分别击中守阵兽的双眼、鼻梁、咽喉和前心。
守阵兽痛得甩头，獠牙擦着黎玄澈的肩甲划过，在石墙上留下半尺深的抓痕。
\"好时机！\"云阡润的指尖沁出血珠，她将血滴按在阵眼上，淡金色的\"封\"字突然浮现在守阵兽额间，\"这是千幻神宗的锁魂印，能缓它三息！\"
黎玄澈的狐尾瞬间涨大到原来的三倍。
他化作半人半狐的真身，银发间的金饰坠子撞出清脆的响，九条狐尾如金瀑般铺展，每一条都凝着足以焚尽邪祟的狐火。\"星黎，闭眼。\"他低喝一声，第九条狐尾突然扬起，狐火在半空聚成巨大的狐首虚影——那是神族的\"天狐焚世\"。
慕星黎下意识捂住眼睛，指缝间却漏进刺目的金光。
她听见守阵兽的惨叫穿透耳膜，闻到焦肉混合着冥气的恶臭，还有黎玄澈压抑的闷哼。
等她睁眼时，通道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守阵兽庞大的身躯正在缓缓消散，只余下一截带着紫黑疤痕的兽爪，在地面滋滋冒着青烟。
\"师尊！\"她转身扑向黎玄澈，这才发现他额角淌着血，原本雪白的衣袍被灼出几个焦洞，第九条狐尾的狐毛也焦了大半。
他金眸中的竖瞳正在缓缓收缩，看见她时却弯起眼尾，用染血的指腹抹掉她嘴角的血渍：\"我没事，只是耗了些本源。\"
\"不止守阵兽。\"风无痕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通道尽头的红灯笼不知何时已停在十丈外，锁链不再拖动，却像有生命般在地面扭曲成蛇形。
血瞳里的红光更盛了，隐约能看见阴影中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那是张被剥去了面皮的脸，肌肉翻卷着，露出白森森的牙床。
\"是幽冥殿的血奴使。\"云阡润的声音发颤，她指着血奴使腰间的锁链，\"那些锁链是用修士的脊骨炼的，每一环都锁着一条冤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我在古籍里见过...它们专吃活人的神魂，连元婴期修士都扛不住三息。\"
黎玄澈将慕星黎往身后又护了护。
他的狐尾在地上扫出一道浅沟，显然还在强撑灵力：\"星黎的五行灵力能克制冥气，云阡润布防御阵，风无痕用斩邪剑牵制。\"他顿了顿，金眸里闪过一丝狠厉，\"我引它到通道狭窄处，用天狐焚世同归于尽。\"
\"不行！\"慕星黎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你刚用了本源灵力，现在再用天狐焚世会伤根基的！\"她能感觉到他脉搏跳得极快，像濒死的鸟，\"我有灵泉空间，我们可以躲进去——\"
\"灵泉空间的入口需要三息结印。\"黎玄澈打断她，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而它只需要两息就能扑过来。\"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像从前教她练剑时那样，\"听话，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带着云阡润和风无痕先走。\"
\"要走一起走。\"风无痕突然举起斩邪剑，剑身上浮起紫霄仙宗的雷纹，\"我虽叛了宗门，但斩邪剑认的是斩邪的人。\"他冲慕星黎挑眉，\"小师妹，借你五行灵力一用？\"
慕星黎突然笑了。
她抽出斩邪剑，五行灵力顺着剑脊流转，剑身上立刻腾起五色光焰。\"好。\"她将剑递给风无痕，又握住云阡润的手，\"师姐的困阵还剩多少？\"
云阡润抹掉眼角的泪，指尖的阵纹比之前更亮了：\"半幅破妄纹，加上你的五行灵力，应该能撑五息。\"
黎玄澈望着三人交握的手，金眸里的冷硬渐渐融成春水。
他的狐尾轻轻扫过慕星黎发顶，像在抚摸最珍贵的宝物：\"那就五息。\"他后退两步，站到通道最窄处，第九条狐尾的焦毛突然开始生长，\"一息结阵，一息聚灵，一息引怪，一息...看我家星黎如何斩邪。\"
血奴使的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青灰色的手臂骤然伸长，锁链如毒蛇般窜来，目标正是慕星黎咽喉。
\"结阵！\"云阡润大喝。
蓝色光网再次笼罩众人，锁链撞在光网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聚灵！\"风无痕挥剑，五色光焰顺着锁链反冲，血奴使发出尖嚎，手臂缩回了半尺。
\"引怪！\"黎玄澈的狐火再次腾起，这次不是攻击，而是在脚边燃起一圈金焰。
血奴使的血瞳瞬间锁住他，锁链调转方向，如暴雨般砸向他所在的位置。
\"看我斩邪！\"慕星黎咬破指尖，在斩邪剑上画下最后一道符。
五行灵力如洪流般涌入剑中，剑鸣响彻通道，连石壁上的刑具图都被震得粉碎。
她举起剑，对准血奴使的血瞳——
\"轰！\"
剧烈的震动中，血奴使的身影骤然虚化。
锁链坠地的声响里，慕星黎看见黎玄澈倒在焦黑的地面上，第九条狐尾的狐毛已经全白，那是本源灵力枯竭的征兆。
\"师尊！\"她扑过去，将灵泉空间里的修复丹塞进他嘴里。
黎玄澈睁开眼，用最后一丝力气扯了扯她衣袖：\"往前...走。\"
众人这才发现，原本狭窄的通道不知何时变宽了。
前方十丈处，一道刻满银狐图腾的石门正在缓缓开启，门后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石桌上摆着几卷泛黄的古籍，和一柄裹着红绸的长剑。
云阡润扶住慕星黎的肩：\"那是...千幻神宗的镇宗密室。\"她的声音发颤，\"传说里，初代宗主就是在这里得到了神族传承。\"
黎玄澈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慕星黎的手背。
他的金眸依然亮得惊人，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柔：\"去看看吧，星黎。\"他笑了笑，\"我就在你身后。\"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
她扶起黎玄澈，接过风无痕递来的斩邪剑，又牵住云阡润的手。
四道光影映在石门上，随着她们的脚步缓缓移动——而石门后的昏黄光线里，一卷古籍的封皮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四个鎏金大字：
\"天狐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