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阁风波过去三日，慕星黎正在静室温养灵泉，忽听得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慕师妹。\"
冷霜的声音隔着竹帘传来，带着几分沉肃。
慕星黎起身掀帘，见执法堂执事抱臂而立，身后还跟着个眼眶仍有些红肿的白芷。
那女子今日穿了素色裙衫，发间珠钗也换作简单的青玉簪，倒比往日少了几分骄纵。
\"三长老有请。\"冷霜递过一枚刻着云纹的传讯玉符，\"白芷说要与你做一场符道对决，以正前日丹阁之事的清白。\"
慕星黎垂眸看了眼玉符里流转的灵光——是裴时倾的私印。
她指尖轻轻摩挲玉符边缘，前世的记忆忽然翻涌：上一世的符道大比，白芷也是这样以\"自证清白\"为由挑战她，最后却在擂台上暗施毒符，险些废了她的灵脉。
\"我应下。\"她抬眼时，眼底已淬了冰，\"何时？\"
\"明日巳时，演武场符战擂台。\"白芷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却咬字极清，\"三长老说，设了禁制结界，不会误伤。\"她绞着帕子的指尖泛白，\"我...我只是想证明，那日的符纸，是有人栽赃。\"
慕星黎望着她泛红的眼尾，想起前世她被押往刑台时也是这般泫然欲泣的模样。
那时她信了这副柔弱，直到白芷在刑场对她笑说\"你永远不知道背后推你的是谁\"，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
\"好。\"她应得干脆，转身时袖中短刃轻轻擦过掌心，\"我会让师姐如愿。\"
第二日巳时，演武场人声鼎沸。
符战擂台设在中央，青石板铺就的台面泛着幽光，四周布了三层禁制结界，最外层还悬着数十面玄铁盾，以防符箓余波伤及观众。
白芷早站在擂台东侧，今日她换了月白绣金的符师袍，腰间挂着七支玉管，每支都插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符纸。
见慕星黎上台，她指尖轻轻叩了叩玉管，脆声道：\"慕师妹，我这套'风火连环阵'是三长老亲授的七品符组合，你若接得住，我便当众向你赔罪。\"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慕师妹擅长的是剑术和灵泉，符道不过是入门水平吧？\"
\"白芷可是三长老最得意的符道弟子，这局怕是要输。\"
慕星黎站在西侧，望着白芷腰间晃动的玉管，忽然想起昨夜黎玄澈在她静室说的话：\"符道之道，不在数量，在心意。
你灵泉里的生机，比任何符纸都珍贵。\"
裁判敲响铜锣，比赛开始。
白芷指尖翻飞，三支玉管同时弹出符纸——第一张是赤焰符，化作火龙昂首扑来；第二张是穿云符，引动风刃在龙身周围盘旋；第三张是定身符，泛着幽蓝光芒直取慕星黎面门。
\"好个连环三击！\"台下有人喝彩。
慕星黎却不慌不忙。
她屈指一弹，袖中灵泉瓶微微一颤，一滴清水浮在指尖。
水滴滴落地面，瞬间化作漫天水雾。
火龙冲进雾里，火势登时弱了三分；风刃擦过雾珠，竟被折射出细碎的彩虹，方向全乱；定身符触到水雾，符纹\"滋啦\"一声，竟自行碎裂。
白芷瞳孔骤缩。
她没料到慕星黎会用灵泉布雾——这水雾看似寻常，实则每一滴都含着生机，能干扰符箓的灵力运转。
她咬牙又甩出四张符纸，这次是困灵符、破甲符、引雷符、淬毒符，四张符同时引爆，擂台地面被轰出四道深沟。
\"小师妹快退！\"
\"要输了要输了！\"
慕星黎却在爆炸声中弯腰，指尖迅速在地面点了七下。
她早趁水雾弥漫时，将一张隐匿符按进青石板缝隙——这是她昨夜用灵泉泡了整夜的符纸，此刻正顺着地脉悄悄向白芷脚下蔓延。
白芷还在不断甩符，她的符师袍已被灵力震得猎猎作响，玉管里的符纸只剩最后两支。
她望着慕星黎仍站在原地的身影，忽然冷笑：\"你以为躲在水雾里就能赢？
我这最后两张是——\"
\"是'封灵符'和'焚心符'。\"慕星黎的声音从她脚边传来。
白芷低头的瞬间，只觉脚底一凉。
隐匿符的青光从石板缝里窜出，眨眼间缠住她的脚踝。
她慌忙要掐诀破解，却见慕星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指尖捏着一张空白符纸。
\"你...你没符纸！\"白芷惊得后退，却被隐匿符拽得踉跄。
慕星黎指尖的灵泉水滴落在空白符纸上，水珠溅开的刹那，符纸突然泛起金光。
那些本不存在的符纹像活了过来，沿着纸纹游走，最终凝出一道九尾玄狐的图腾——这是她血脉觉醒后，灵泉与符道产生的共鸣。
\"这是...符意通灵！\"
不知谁喊了一声，全场死寂。
符意通灵是符道大宗师才能掌握的境界，需得符师与符纸心意相通，无需提前绘制就能激发符纹。
此刻慕星黎手中的空白符纸，竟因灵泉的生机与她的血脉之力，自行显化出了玄狐图腾。
白芷的封灵符刚捏在手里，就被玄狐图腾震得粉碎。
焚心符还未出鞘，隐匿符已缠上她的手腕。
她望着慕星黎眼中的冷光，终于慌了：\"我认输！
我认输——\"
\"晚了。\"慕星黎指尖轻弹，玄狐图腾化作一道金芒，直贯白芷胸前的符袋。
\"砰！\"
符袋炸开，里面掉出半张染血的传讯符。
众人凑近一看，上面赫然是顾苍梧的字迹：\"事成后，保你进内门。\"
裁判敲响铜锣，声音比开场时更响：\"慕星黎胜！\"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裴时倾站在观礼台中央，摸着胡须的手微微发颤——他早听说慕星黎灵泉特殊，却没想到能催生出符意通灵。
冷霜抱臂而立，眼底闪过赞许，她执法多年，最见不得以强凌弱，今日这局，倒是出了口恶气。
黎玄澈站在最高处的云阶上，白衣被风掀起一角。
他望着擂台上那个挺直脊背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昨日她还在他面前说\"怕自己做不好\"，今日却已能在符道巅峰翻云覆雨。
他袖中九尾纹微微发烫，那是青丘血脉在共鸣——他的小狐狸，终于要振翅了。
\"大长老！\"
有外门弟子跑上云阶，喘着气递上帖子：\"宗主要为慕师妹设庆功宴，今夜月上柳梢时，望星阁。\"
黎玄澈接过帖子，目光扫过\"望星阁\"三字，唇角终于扬起极淡的笑。
他望着擂台上被众人围住的慕星黎，忽然想起前世她倒在血海里的模样。
这一世，他定要护她，看尽这世间所有的好风景。
而此刻的望星阁内，顾苍梧捏着半张传讯符，指节发白。
案上的《地脉要术》被他翻到某一页，上面用朱笔圈着\"灵泉引龙\"四字。
窗外月光渐起，照得他眼底的阴鸷愈发明显——慕星黎，你以为赢了一场符战就能高枕无忧？
待我引动地脉龙气...
他的笑声被风吹散，混着演武场的喧闹，飘向渐浓的夜色。